村头的那条小河流了多少年?我问前来接我的叔叔,他摇头说不知道。
但从前年开始,有人在小河上游建了一个水上游乐园之后它就没有流了。现在它流干了,流死了,只剩一个烂河床,悄无声息地横在野外。
小河周边曾经的水田也变成了旱地,土结了,地也荒了,野草肆意疯长,稻子小麦的影子也寻不到。路边的几个小水塘,已被建筑垃圾塞满,气味刺鼻。叔叔说,家家有水有电,却没几个人愿意呆在村里,外面热闹,年轻人喜欢。你堂弟在外面,每月都寄钱回来。我年纪也大了,不种田,也不耕地,穿衣吃饭过日子,图个安逸。
“外面”的确比农村热闹。
我走在水泥路中间,望着茫茫野地,心里很不是滋味。
道路两旁,有几处柴禾堆,高一堆,矮一堆,叔叔蹒跚着步子,佝偻着身子,随手用火机依次点燃柴禾堆,柴禾嗤一一嗤一一烧得红亮,可惜了,它们本该在灶膛里燃烧的。烧了干净,老挡路。叔叔说,去年你堂弟把厨房的土灶拆了,装了煤气灶。柴到处都有,现在没地方用。
透过跳跃着的火光,我看到了十年前这里的一幕:一缕缕炊烟,正徐徐地从叔叔家屋顶上升起,穿过瓦片,绕过屋檐,绕过有荷香、菱角香的池塘,绕过一道道田埂,也绕过那条悠悠流淌的小河……
在时光的荒野里,人在变,乡村也跟着变,太快了!我有点怕,怕下次再来这儿时,它又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
细雨,斜风。秋来了,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