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老牛面对家庭合影墙，念完安全誓词，换了工装，戴好安全帽，乘罐笼进入大地深处。
地下黑黑的，只有头顶的矿灯微闪。他满身满脸煤灰，只有眼球和牙齿是白的。伴着工人们肆意流淌的汗水，黑色的煤被源源送出。
在出井的斜坡上，老牛正准备仰头呼吸新鲜空气，突然瞥见井口有一群人。那个红衣服高个子，正是儿子。他马上想起，工会正搞暑假活动——井口迎家人。
他用手挡着脸，关掉矿灯。生怕脸不够黑，被儿子认出来，又胡乱抹几下脸，躲过人群，轻轻走开。
黑黑的脸是老牛隐隐的痛。
六七十年代，老牛的母亲随他爷爷去百里之外，拉两毛钱一车的煤。爷爷前面拉车，紧握车干，弯腰弓背，脸和地面平行，一步一步，艰难前行；母亲在车后用力蹬地，双手推车。两人推了一天一夜，汗水湿透衣背，两腿发软，脸和手脚被煤渣染得乌黑乌黑。
就像祖辈固守着土地一样，他固守着这片地下的世界。黑色的煤，在他眼里就是一颗颗宝石。黑中蕴藏着太阳的光泽，细碎迷人，沉静而内敛，慷慨地为几辈人提供可靠而持久的能量。
老牛的痛缘自儿子。他觉得吃穿不愁的儿子不会喜欢煤，不会喜欢自己这张被煤染黑的脸，它太丑了。
老牛衣着整洁地回到家，把工资交给妻子，一起算计着下个月的开销。
他不知道，儿子明白父亲故意躲自己，假装没看见低头走掉的他。
他不知道，当他鼾声响起的时候，儿子拿着中国矿大的通知书回来了。
大家还在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