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自己跑来的。
祖母去园里摘菜,它不知何时跟在身后。祖母走,它也走;祖母停,它也停。祖母顺手拾起块石头吓唬它,它却悠悠地走过来,蹭着祖母的腿,喵喵地叫着。祖母心软了,把它带回了家。
它通身雪白。祖母半蹲着,轻声地唤“雪球——雪球”。
“喵。”它应着,跃身跳到祖母怀里。
它和祖母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睡觉,跟着祖母大摇大摆地进进出出,好像它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有猫自来不吉利。”父亲不喜欢它,见它过来就一脚踢开。它知趣地躲到一边,舔着自己的毛发,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半年后,雪球胖得圆滚滚的,祖母日渐消瘦。一个黄昏,雪球喵呜呜地叫着,发疯般地咬着父亲的裤腿往外拖,被父亲踢了几脚仍不松口。父亲只好随它来到菜园,发现祖母倒在地上。
祖母查出肺癌晚期。父亲转身瞥见了它:准是这该死的白猫带来的晦气!抓起扫帚掷向它,它惨叫着逃走了。祖母咳嗽起来:不关它的事,是老天爷要收我呢……
第二天,父亲看着雪球去了隔壁王家,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秋天,祖母咳嗽得直不起身子。已有三个闺女的王家添了个大胖小子,,父亲路过王家,见雪球神气地坐在门前,瞅着四下里没人,父亲想把它抓回来给祖母“冲喜”,它飞似的跑了。
桂花落的时候,祖母走了。祖母出殡那天,我远远地看见一团雪白的东西,大喊着“雪球”,它却转身钻进草丛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