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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重返孤岭寺
(1)
木青在读过我写的《孤岭寺之秋》之后,执意要见我一面,并且热切地希望我能带她去一趟孤岭。当时作为X大学文学院教授之一的我,在“胡平克艺术馆”参加一次艺术研讨会——《18—19世纪湖畔派诗歌艺术之转变》。研讨会结束之后,我在寓所门口的邮箱里,拣出木青的那封信,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因为在我此生的艺术追求中,仿佛只有她,和我有如此相似的艺术见解。木青的信很短:
【谅生:
读完《孤岭寺之秋》,很是慨叹。我很想去看看这个地方。到底是一片什么样的领土,可以给你如此“美的教化”,并在你此后的一生中,不断催促你上前,去看另一场世界尽头的风景。每次读完你写的文章,一种肃然起敬的心态油然而起,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敬仰。我越来越期望看到你的样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先生,写出如此多而美的“关于自然教化”的诗文。期待你的回信。】
我迅速给木青回了一封信,并诚挚地邀请她来X大学找我。我愿意在初秋将至的时节,带她去一趟孤岭。
木青在收到回信的三天之后,就到达了X大学。我同样选择在“胡平克艺术馆”见她。二十六七岁左右的木青,清瘦而有神采。秀丽的长发垂然落在瘦弱的肩膀上。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小了些。木青穿着暖黄色的风衣,针织的白色薄围巾坠在胸前,手里捧着《胡平克诗选》。在艺术馆门口,远远地,我便认出了她。她见到我时,内心很平静,像离别未久的重逢。
木青是我认识的众多读者中,最特别的一位。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艺术的执着追求,更重要的是,她的美丽,她对写作和文学的热爱,仿佛是补全“未知的我”的另外一部分。她能及时领悟我文章里表达的美与缺憾,也能感受到我文字里的心境与态度。我岁月里的寂寥与孤苦,她感同身受。
木青热爱中国文字里的美,特别是文学里包含的艺术精髓和境界,在她看来,是其余一切文字所不曾包含的。因而在这方面,文字是连接我和木青之间唯一而永恒的桥梁。这也正是我最初在《日出》杂志上发表第一篇诗歌的意义所在——当时的木青才十六七岁,我的那篇诗歌被木青看到,她用各种方式打听到我的地址,寄来第一封信。那时我刚离开孤岭,住在这座城市最偏僻的一隅,在艺术追求的路上,还是“孩子”。仿佛是木青的出现,一下子,让我鼓足了勇气向前奔跑。
这世间有人在对待“美”的感触上和你有相通的感触。岂不是很幸福的事情?而我从未想过,“另一个我”居然是年龄比我小十几岁的姑娘。在接近十年的我们的交流中,是她见证了我在艺术领域的追求和成长,幸福和苦痛。
在我纯真的想象里,她仿佛是逝去的母亲留存世间的另一幅剪影。而十年间,我们却未曾见彼此一面。
“《胡平克诗选》是我钟爱的诗文选集。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它。” 木青开始和我聊胡平克。那是我们都钟爱的作家、诗人。
我靠在深褐色的木制沙发上,微笑着凝视着木青的双眼。那是游离却充满意志的双眼,我第一次近距离的望着“另一个我”,内心愉悦起来,“另一个我”原来如此优雅而有气质。
“你知道我最喜欢他哪一首诗歌吗?”木青要考验我一下。
“自然知道。《荒园里的玫瑰花》。”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她。
“很对。就是那句‘深夜我含苞待放 清晨你沦落天涯’深深打动我的心。每当读到这一句,仿佛自己就是流浪天涯。”木青拎出诗歌中的一句话,怅然说着。
“在一生追求自然派写作的胡平克看来,美是自然上升到意识层面的一种结果。也就是生命要以它本来的形态,展现自我,才可以凸显美的一面。”我接着木青说的诗歌接着说下去。
“你说的很对,在这一点上,虽然一直是争论不一。但我依然认为,残缺者的断肢,老妪人的皱纹,伤逝过后的眼泪,枯死原野的百合花,都是美的。那种美是人自我内心的觉醒。这世间不仅是自然派最后一片存在的领土,也是自然派最后需要守护的领土。一种精神让我们残缺,而这种精神又不断地为我们作庇护。就是这样。”木青的这番话,让我深刻的领悟,她内心深处的就是另一个“谅生”。
“或许胡平克的一生都在用自己的作品去诠释这一切。”我说着,然后想到胡平克《山月归后的空谷》里的讲到的一个故事。一个跌落谷底摔断腿爬不上山坡的小女孩,在深谷生存的最后几夜里,依然在赞美自然,赞美生命。那流着泪的歌颂,是内心最深处孤寂灵魂的歌声。小女孩赞美幽兰花,赞美溪水。她说生命可以不用那么久在,不然生命便失去了努力追求并挽留“美”的意义。小女孩最后活生生饿死在流淌的溪水边。干枯如柴。
我在读到小女孩最后那段对于自我的对话的时候,潸然泪下。胡平克是怎样对待自然和生命。怎样去尊重在死亡面前一个微小的生命对自然最后的赞美。我在讲到胡平克的这篇诗文的时候,木青也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一刻,仿佛我和她在精神上融为一体。
聊着聊着胡平克,她突然转向我。
“你不觉得你和胡平克是同一种风格的作家?”木青问到我。
“在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