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的话(外一篇)
作者:黄荆子
禅师的话
我习惯来到荒原。无数次在不起眼的草丘上,在杂乱无章的白茅丛里,或是在毫无名气的野花中寻觅心灵上的东西。在寻觅之前,我不能对其具体表述,它像空气一样虚无飘渺,一旦被发现了,我就会对自己说:没错,就是它。
在寒冬,催枯拉朽的荒原更为多见,我热衷于在这样的地方耐心的遍寻,每次都有收获。日复一日,心灵上明亮的东西渐渐多起来,或许它是这样生长的:在一片反对声中,它找到土壤建立了自己的思想体系;它是游牧民族,南漂到这里水土不服,带着倦容顽强地完成了历史使命;它独步在断墙边,思考生命的意义;它属于艳科,但不长媚骨,威者历来喜欢对它说三道四;在诗人的台灯下,总是能照耀到它……
这让我想到一件事。有段时间因为我对一个平时联系密切的人有了看法,眼里满是他的缺点,而他的优点不知不觉中在大脑中被屏蔽得没有讯号了。
又是一个深秋的夜晚,有位禅师找我谈心。他说:“这世界是一半一半的。天一半,地一半;男一半,女一半;善一半,恶一半;清净一半,浊秽一半。很可惜,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你要求完美,不能接受残缺的一半,所以你拥有的是不全的世界,毫无圆满可言。”
“既然,我的性格中难以接受残缺,那么,我就接受在残缺中寻找明亮的东西吧!”
你听,寂静
普里什文说,“静是响亮悦耳的”。若能在大地上听出寂静,这才真正算领略了其中的好处。在晚秋,我无数次深入林地、田间、荒原中,但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听到寂静的声音,有时寂静藏躲起来,难免得落下一个空手而归;有时也因为不够专心,导致失去了聆听的机会。
很多时候,为了考验你,大地还会给出很多假象:它分明是以一匹褐色的旧织锦出现的,可后来不知怎么就有了星星一样的花朵,还有飞舞的蝴蝶、蜜蜂!这怪不得大地,谁叫你过份相信眼睛,而不去屏气聆听呢。
其实,寂静是有呼吸的,是温暖的。只需几缕南风,若干阳光,秋花就藏不住明晃晃的诗句,只等诗人来采撷;只需北山农家门前的溪水声泄露出思念,芦花就循声而去;只需林冠晨鸟的几声清鸣,大地就叮嘱各种植物努力灌浆;只需森林献出树叶,色彩就大声喧哗:我们奔跑吧!
寂静,是大地发出的声音。
“我在!”
“我在!”
“我在!”
是可以用心灵听出来的。许多植物和蝴蝶洋溢着热情,都这么和我说了,我相信它们全在。“啾啾、唧唧、咕咕”这是可以用耳朵分辨出来的。我匆忙的脚走到这片土地上,众鸟就来纷纷问好。
你再把周围听遍。有许多低向山坡的枝桠突然发生骚动,原来是一只只顽皮的山鸟在其中徒步;久经风霜的老树干穿上了用苔藓做成的大衣;藤蔓爬上高枝时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脚步休息;黄鹌菜的冠毛飞起来,不小心碰到蛛网而仰面摔倒;山溪不分昼夜叮叮咚咚地吊嗓子,一遍又一遍得不厌其烦,幕布永远不会为你拉上。
要是在严冬的时候,实在无处可听寂静的声音,那就听听植物的根、走动的果子、太阳和朔风,兴许它们在商量明春要如何交出一幅完美的作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