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的外婆外公也还年轻,妈妈也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而我,可能还在前一世徘徊。
我是在邻家老奶奶那里听说的,像古老的传言一般,招惹无端的遐想和朦胧的唯美。
据说,那时候中国人口很少,用不了那么多土地,闲置的土地上有大片大片的森林,茂密地不成样子。所以野生动物园也多,譬如狼群。
邻家老奶奶说,那一年夏天,天气格外晴朗。她说直到现在,有很多时候,她还梦见那样晴朗清爽的天空和那样鲜绿干净的田野。
那时候邻村有一个姑娘,十八岁,在她那个年代,谈婚论嫁都已经有些迟了。她妈妈给她物色了一个年轻的算命先生,说那是有前途的人,跟着他能享福的。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那个姑娘,早就和我们村的一个清秀的少年暗地里许诺过一生一世了。
老奶奶说,后来被家里人逼地实在没有办法,那个姑娘就决定和我们村的那个少年私奔,到外面的世界去谋生。也许对当时的他们来说,除了爱情,别的什么都不那么重要。
说是准备私奔的头一天,女孩子觉得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爸爸妈妈,所以准备去大片森林旁边的田野上摘一篮子的野草莓的。
那一天,她出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等家里人去找的时候,场面残忍地有些不真实,她的下半身已经被群狼吃完,只有上半身,据说当时还有呼吸,被她爸爸背回家里以后,当晚就去世了。
老奶奶说,我们村里的那个男孩子,跑去山林那里,坐了整整一个晚上,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然后,他就一辈子没有娶妻子。
直到老奶奶讲完这段故事,我才知道,对一个人,真的不能以你的主观臆断去判断他,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他都遭遇过什么。
那个曾经的男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我叫他爷爷,是我们村里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我偶尔去看他,带一些吃的东西,看他沧桑的脸和颤抖的手,对他莫名地生出一股敬仰。
村里很多人看不起他,说他的年轻时代,肯定碌碌无为。
是的,他的一生碌碌无为,甚至连妻子都没有娶,但我总觉得他还以那样意气风发的姿态,背对着世界,守护着一份时过境迁,隔世经年的爱情。
若有黄泉路,若可以牵着手走过来世之门,他的那个姑娘,肯定虔诚地在路口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