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再也不会有值得津津乐道的事情,在这个春天到来之前。
在外婆家窗口,遇见久违的感动,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遇见过那种老调的感动了。
夜晚悄悄来了一场春雨,不记得是在梦里,还是半醒着,听见沙沙作响的声音,就突然联想到了春风拂柳。
诗意啊,但也惆怅。
很早醒来,望着窗外春雨洗过的新绿,有些朦胧的想念。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的春天,和南川在下过春雨的田野去种植玉米。
他的两只手里,都拿着十颗玉米粒,示意我自己选,任何一只手里的,我选了他左手里的玉米里。
去郊区的田野里,在一大块爬满青苔的石头旁边的一片湿地里,左边种我的十颗玉米,右边种他的十颗玉米。
好几周以后,他笑着打手语说去看看那些玉米幼苗长出来了没有。
田野的景象有些不真实,他的那一边,十颗玉米粒全部长出了幼苗,整齐而活力四射。
而我的这一边的十颗玉米粒,一颗都没有长出来,光秃秃的一片黑土。
闷闷不乐地回家,在半途种,他打着手语说:你的那十颗玉米粒,全部是煮熟了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戏谑地笑,看着他的小虎牙,我的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楚。
被欺骗终究是不好受的。
但我很快就原谅他了,在他走了以后,我反而格外想念那样的时光。
这样想的时候,我被外婆家门外的声响拉回了现实。
起床推门去看,是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白色的。
我的外婆,她起床以后,看到门外的那匹老马。就呆立在那里,一时无语。
半晌以后,她和我说,是两年前卖出去的一匹马,卖它的时候,还年轻呢。
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它肯定是收过苦,才跑回它原主人的家里。
外婆说,以后,不管谁来找,出天价,她都不会再卖它了,将它的迟暮之年温柔豢养。
是啊,如果能懂万物的痛,请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它们温柔豢养,人世那么短,一转身,沧海就变为桑田了。
而由万物招惹来的那场春雨,在我还没来地及认认真真地听它在任何田野之上沙沙作响的时候,就已经被早晨南来的风蒸起。
在青空那里,酝酿下一场意外。
外婆说,第一场春雨过后,树林的松籽就会生长出幼小的松苗,等我回家的时候,可以移植一株,看它慢慢生长。
这一次,就为了那一株小松树,我决定在外婆家住好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啊,万物都不用着急,慢慢生长,我不缺时间等待。
还有一匹老马,慢慢苍老。
还有一场春雨,慢慢滴淋。
还有,下一次,请所有的意外,都悄悄来,来我梦里,或者来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