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明|小 镇 的 古 塔 (散 文)
在我没有走出小镇之前,见到最高的建筑物,就是镇头那座古塔,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安详温和地站在镇口。由于年久失修,古塔已渐显破旧苍老,青灰色的塔身斑痕驳驳,但是隐约还能看见雕刻的花草图案。古塔翘出的每个檐角上挂着小小的风铃,微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乐声,传得很远很远。
我就是在这“叮……叮……”的风铃声中渐渐长大,我和铁蛋、二喜几个小伙伴时常钻进古塔,沿着窄窄的,陡峭 的石台阶,登上古塔的最高层。镇子上那些高低错落的青瓦房,全在我们的脚下,远处的大青山,还有青山下荡着清波的大水库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在塔上大声呼喊,大声唱歌,快乐的像一群小鸟。我们的歌声、叫声,和着风铃声一起飘向远方。
古塔是我们嬉戏玩耍的好地方,我们在塔里捉迷藏,打枪战,常玩的忘了回家,忘了吃饭。有一次母亲责骂我,我从家里出来后便躲进了古塔,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听见外面人声噪杂,有人进了塔里,顺着台阶噔噔地爬上顶层,又噔噔地跑下来。这时,我听见母亲带着哭音喊着我的名字。我便慢慢地走了出来,人们大吃一惊,二叔瞪着大眼望着我,说:“我从底层找到顶层,什么也没有呀?你藏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他们找不到,便谎说藏在塔尖上。母亲吓得倒吸一口气,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记得有一回我们在古塔里玩疯了,二喜不小心一脚踏空从二楼摔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白眼直翻。我和铁蛋吓坏了,飞快跑出塔门,去叫二喜的家人。等我们叫来二喜的爹,只见他已坐了起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问我们去哪了?我们目瞪口呆。二喜爹抱起他就朝镇卫生院跑去,经过检查二喜没有一点事。第二天,二喜爹在古塔门口烧了一柱香,对着古塔磕了三个头。
从那以后,大人们不让我们进塔里玩耍,还把古塔的破门上了锁。进不了塔里只能在塔下拍画片、玩弹子。我们常常瞅着古塔,猜想是谁建造的古塔呢?我问过父亲,他摇摇头,我问过母亲,她说不知道。后来还是奶奶告诉我,不知是哪朝哪代,镇上有个后生从小没爹没娘,在镇上给人家干点杂活,今天给东家挑水,明天为西家砍柴,他不要钱,只要有口饭吃。夜晚,后生在小油灯下读书,常常到天明。后生是个穷人,小油灯经常断油,他就借着月光读书。镇上的人知道后,你家送一点,他家送一点,后生的小油灯再也不断油了。过了两年,后生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他没有忘记小镇上人对他的好,第二年带着工匠回来建造了这座塔,取名叫谢恩塔。
我不知道奶奶说的是真是假,从此,我对古塔有了一份崇敬、仰慕之情。暮色中,我常远望古塔,听着“叮叮……”的风铃声,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古塔太苍老了,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如同一个古稀老人,我真担心不知哪一天它会在风雨中轰然倒下。
带着敬仰,带着担忧,我离开小镇外出读书,无论走到哪里,我都牵挂着古塔,多少回古塔在我梦中摇摇欲坠,把我惊醒。
多年后我回小镇,远远看见古塔依然还在,心中惊喜着奔向古塔。近了才看清,古塔变了,洁白的塔身,清亮的瓦檐,门头上“谢恩塔”三个字闪着金光,古塔青春焕发,披着金色的霞光,矗立在我的面前,那风铃声更加清脆悠扬。
回到家中从父亲的口中得知,是儿时伙伴铁蛋、二喜走出小镇,用在外打拼挣来的钱,把古塔修复的焕然一新。小镇的古塔,以崭新的面容展现在世人面前。
殷世明,自由撰稿人,出版过散文集《我的故事》、少年科学丛书《动物中的奥秘》。在全国十多家报刊上发表作品50余万字,有故事、散文、小说发表在港台及美国华人日报等报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