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生命的过往》

生命的过往 王琪 静静地怀想过去岁月里的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比如初中时我的同学现平。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山里很安静，鸟的鸣叫很好听，黄昏的夕阳渐渐地被大山吸引，田里劳作的山民开始陆续往家里走，小路上也开始涌起了暮色，远处的村寨已经升起了炊烟，我们也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听到了狗吠，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然后在一个路口分手，互道再见，我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通往另一个小村的路的尽头。那时候我们觉得日子多的像山里的石头，我们总是憧憬着快一点长大，然后一起离开。 我们一起去了更远的镇上读书，只是在星期六的下午，才能早早地向老师请两节课的假，然后一起步行30里路回家。一路上我们都说些什么呢？但我想我们肯定一起说什么来着。说他在北京的身居要职的亲戚，说我本家在省城上大学的表哥。也许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于勒叔叔”，他温暖着我们年轻的心中那个青涩的幻像。多年以后，我们是不是也成为别人心中的“于勒叔叔”？ 那年初三毕业的时候，已经辍学的他，专门赶来半路上接我回家。当我从班车上下来，他早已等候在那里，他接过我的行李放到自己的肩上，我们再次一起步行在那条永远的小路上。他拿出一瓶啤酒，庆祝我的毕业。我喝一口，他喝一口，那是我们第一次喝啤酒，他也不习惯，我也不习惯，但那一股马尿味的啤酒与成长中的幸福一起深深印在我的心中。 多年以后时常出现在我梦里的还是故乡，当我再次踏上回家的路，却再也没有了昔日的身影，那些当年一起走在这条路上的同学哪里去了？六、七年前的一个午后，我接到一个满口乡音的电话，正是他打来的。已经多少年没有联系了，我在一所学校里消沉地活着，我甚至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只是知道他已经离开故乡的小村子，去别处委屈求全地生活着，下煤窑，当小工，到处打工。这次打电话他告诉我，他买了手机，让我记号码。之后有一天他来县城找我，给我提了一袋子青涩的小苹果，他家院子里树上结的，还没有成熟。他问我有没有人，他妻子和丈人被村里的一个恶人打了，在镇里的医院住着，想让对方陪点医药费。我领他一起去找一个曾经同过学的某部门某长，最后被公事公办的官腔打发出来，他吸着我给他的十元一包的香烟无奈地离去。之后一个冬天的下午，我偶尔得知了他的死讯。他在打工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大卡车碾压，他的崭新的摩托车摔在路边，他躺在摩托车的旁边，一个好心人在他的身上盖了一块肮脏的被子。我得知消息已经是好久以后，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已经回到了老家。这一年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我领着我的儿子去看他的孩子，孩子的奶奶和爷爷与我谈着话，述说着生活的艰难，两个孩子从院子外面跑进屋来，穿着崭新的过年的衣服，红红的脸上抹着些尘土，他们似乎已经淡忘了父亲不在的痛苦，天真无邪的眼里充满了对陌生人的好奇。我和他的爷爷奶奶谈着孩子的未来，一起对无奈的生活感叹。我给两个孩子留了微薄的钱离开，两位老人再三说着感激的话，站在门口久久目送我，而我沉重的心情像路上的尘土弥漫。路边枯败的核桃树上一只乌鸦难听的叫声，回响在那个冬日的黄昏。多年之后的现在，当我远离了故乡，再次想起他，我的心里仍然无法平静。我们再也不能像上学时那样一起走路，再也不能一起述说生命中的“于勒叔叔”。还有多少人，多少事，将成为生命的过往和永恒的记忆。 作者简介： 王琪，晋中市教育局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