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谥号文忠,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幼年身世坎坷,三岁丧父,与其母郑氏相依为命。后投靠其叔父,于湖北随州定居。其母曾为大家闺秀,常于沙地之上以荻杆为笔教欧阳修习字。其自幼嗜书,曾求书于邻家,常书未录毕,已能成诵;后得《昌黎先生文集》,甚爱其文,手不释卷;少年写诗习文作赋,文笔老成,其叔遂将家族兴旺之愿寄托于欧阳修。
然其亦孚众望,虽二试不中,但其才甚殊,后经胥偃保举就试于国子监,于广文馆试,国学解试及礼部省试连中三元,其状元高中本应无碍,然天有不测,放榜之日仅为十四名,位列二甲进士及第,后授予官职。据欧阳修同乡主考官晏殊所述,其未能夺魁,实则锋芒毕露,众考官欲挫其锐气,促其成才。宋有“榜下择婿”之民俗,朝中高官多偏爱于新科进士中挑选乘龙快婿,欧阳修亦未能免俗,遂成其恩师胥偃之婿。
学子入仕起初看似一帆风顺,实则荆棘遍布,阻碍重重。欧阳修仕途之路沉浮不定,前途难料。初入仕途,欧阳修便辞别故土,前往洛阳。始于前朝吴越贵族钱惟演门下为官,此人惜才,令欧阳修及其同僚承担极少政务,许其留恋山水之间。是时文坛骈文颇盛,文风华丽,欧阳修不羡此类笔墨,遂与其同僚皆以己阜盛学识效先秦两汉学士,力破陈腐之风,推行古文。洛阳之见闻为欧阳修后期文学积蓄经验,后其被贬时,仍有诗言:“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
欧阳修任西京留守推官之时,与梅尧臣,尹洙结为至交,切磋诗文。后召试学士院授任宣德郎,又回京做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其后虽负重任,不似年少时洒脱自在,却仍以“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为座右铭。以此可见其交友甚广,洒脱不羁。仁宗时,北宋王朝积贫积弱,局势渐趋紧张,范仲淹力争改革,冒犯朝中得利之人,遭受打击,欧阳修受牵连贬为夷陵县令。复召回京后,又参与“庆历新政”革新,然于守旧派阻挠之下,新政失败,欧阳修上书分辨,被贬滁州,期间为政宽简,百姓安居乐业,至此其古文艺术已然成熟,并于次写下不朽名篇《醉翁亭记》。
欧阳修仕途沉浮,辗转多地,阅历丰而诗文达,于文学之上大有成就。时北宋文坛古文颇盛,有一文学派别“太学体”,特意玩弄古书生僻字词。欧阳修素倡平实之风,科考之上对此类考生不予录取,故落榜之人纷纷闹事,而皇帝对于欧阳修十分信任,予以支持。仁宗曾令其与宋祁(qi,其)同修《新唐书》,为防多人之笔体例不一,欧阳修负责统筹全稿。然撰列传之人宋祁亦喜于生僻文字,论年龄资历,宋祁乃欧阳修前辈,故欧阳修唯有婉而谏之,于唐书局大门写下“宵寐非祯,札闼洪休”八字。宋祁见此,故问“此为俗语‘夜梦不祥,题门大吉’,何以晦涩至此?”欧阳修答曰,余仿先生修《唐书》之笔法也。宋祁闻,不禁莞尔,其文遂趋平易。欧阳修长期倡导之举亦见成效,北宋文风自此一震。
欧阳修于词作之上亦有成就,其沿李后主所辟之径,抒自我之情人生之感;亦拓通俗之路,与柳三变相呼应。一曲《生查子》传诵至今,“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写孤独之人凄清之景,哀婉不绝。而其著名词作《朝中普•平山堂》却显旷达之韵,此乐观洒脱之态于苏轼亦有影响。宋词史上,欧阳修为主动学习民歌第一人,由此中成就其清新明畅之词,颍州西湖所咏《采桑子》十首为此代表;另其借鉴汲取民歌之“定格联章”等手法,创作了两套《渔家傲》“鼓子词”,实乃“一代儒宗,风流自命。词章窈窕,世所矜式”。
晚年,欧阳修自称藏书一万卷,琴一张,棋一盘,酒一壶,陶然其中,怡然自乐。神宗熙宁四年,其以太子少师之职辞官,居颍州,次年卒于家中,追赠太子太师。尘世终虚化,徒留文辞百姓家,不过百年沉浮,自寻书香酒乐,醉翁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