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莹之音‖美文诵读（第26期）祖父的人生格言（文彦群）

【冰莹水晶， 冰莹之音主播， 原名，孙小群，陕西散文学会会员，陕西诗词学会会员，西安作协会员，长安作协理事。著有诗歌散文集《为了春天》。微信公众号：byzy369】 【文彦群，旬邑县人，陕西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西安市90中教师，自由撰稿人】 祖父的人生格言 □文彦群 人生百年，祖父却是短命，只活了50多岁。在他死后，甚至连一张黑白色的照片，也给后人没有留下。但他的故事，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却是常常听父亲讲起。 祖父一代，兄弟五六人，唯他读过几年私塾，在偏僻的乡下农村，可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后来他自己也曾当过乡村的私塾先生，又在旧社会国民党的伪县政府里做过文书。解放之后，新政权建立，一度失业的祖父，在家赋闲不久，因要承担养家糊口的重责，不得不重新操起了最后一份属于他的职业，成为了一个给乡人婚嫁算日子、丧葬看风水、立柱上梁算吉时的阴阳先生。由于这些“不光彩”的人生履历，在此后那些不正常的年代里，在连绵不绝的政治运动中，曾使这个身体柔弱、精神脆弱的人，大吃苦头，历经磨难，饱受屈辱，如遭遇抄家，被戴上纸糊的高帽，游街示众、恶性体罚劳动等等。据此，可以不难想象，祖父晚年将会是怎样一幅落魄潦倒的狼狈形象，为什么一个曾经的读书人，却自我否定，不再相信“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先人古训了。 犹记得父亲常给我多少次说起过祖父教导自己子女的一句话：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是催命鬼。祖父作为一个身处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在他生命正当年轻的美好时期，却经历了时代的更替，世事的反复，这句话无疑是来自于他的人生阅历，当然其中凝结着浓郁的历史沧桑感。他是这样说的，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年事虽然不算很高，但事实上已经步入生命晚途之时，人生无常的虚无感和幻灭感，强烈地笼罩在他的周围。身体不好，脾气又大，爱生气，常发无名之火，一大家子人，小心翼翼，每天都要看着他的脸色行事；悲观厌世，好吃懒做，不事劳动，不置家业；最要命的是，他一辈子坚决反对儿女们上学读书。在父辈的兄弟姊妹五个人当中，由于祖父的强力干涉，大伯大姑二姑，没有进过学校的大门，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父亲上学断断续续，只勉强完小毕业，期间还学成了木匠手艺；小姑因为年龄小，后来在村上小学读到七年级，算是当时家里读书最多的一个人。祖父的想法是，宁愿后辈做个手艺人，他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和教训，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一生平顺，做人养家，也是比较靠谱的。 祖父的这句人生格言，在我年纪幼小的时候，经过父亲多次反复的讲述，曾给我留下了深入骨髓、难以磨灭的印象，事过几十年，都不能忘怀，时至今日，不由自主，也经常会无端地想起。父亲是乡村教师，现在已经退 休，到我这一代，还有幸上过大学，后来我竟也以此为人生职业。可谓书香之气，得以续延。然而，祖父的这句话，我始终不能忘记，难以释然，或许作为他留给我的唯一的一样遗产，成为了存留在遗传基因中难以破解的生命密码。在我长大成人的过程中，它究竟对我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或者今后将会产生出怎样的后果，尚不得知，但也不难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