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微散文】昨夜,走失的母语
文/白晓光
天气一凉,母亲便不能下楼。她的腿伤算是新伤,在一次爬楼中,母亲不慎跌倒。
昨夜,一场暴雨,我来不及思索,就奔赴母亲的住处。母亲靠着床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喃喃自语:“羊儿没事就好。”
父亲要是活着也该八十岁了。父亲是在一次寻找羊羔的途中,突发心梗死去的。来不及看母亲最后一眼,来不及看一下他的羊群和草原……
随着社会经济大潮的涌动,我们姐弟几个也都离开草原,陆陆续续在城里买了楼房。
母亲独自在乡下生活,一辈子养育了六个孩子,一个个像鸟儿般飞走了。母亲送别我们的时候,总是指向天上的雄鹰,那个时候的天,是实实在在的蓝。
几年前,我们几个孩子合资给母亲买了一个楼房,把母亲接到城里住。母亲总是茫然无措地看着一切,每天用昏花的双眼和粗糙的双手不停地擦拭玻璃。
我小学是读蒙文的。父亲为了儿女有更广阔的出路,初中以后,让我改为接受汉文教育。母亲是不懂汉文的,进城以后,只是简单学了几句生活用语。有一天,母亲突然指着远处的楼房,不太熟练地说:“监狱,监狱。”
雨一直下,阵阵凉风冲进来,我急忙给母亲冲了一碗奶茶,好让母亲感受夜的温暖,感受来自草原的清香。
我得承认,在城市,在更多时候,我是那么想辽阔的草原,想激情澎湃的血液,想干净的白云,想奔驰的骏马。
其实,母亲巴巴的眼神,无非是要我用母语对她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