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
文|东方坏坏
石榴花开的时候,姑姑因为一场重感冒,去了。
消息传来之前,阳台上的海棠花和小区里的石榴花一样红,开得没心没肺灿烂。
姑姑在乡下种石榴。她和姑父青梅竹马,读了农业大学以后响应号召,承包了一片山林,忙得热火朝天。每个星期回城一次,看一看自己的女儿春红。
石榴成熟的季节,我们家总是放着许多个大皮薄的石榴,扒开皮,粒粒饱满。姑姑把最大最好的留给我和春红:“纯天然的,没打过农药的,完好无损的不多。”她跟姑父小声嘀咕:“不打农药真是不行啦,果子刚刚出来,鸟儿就来偷吃,啄得满是疮疤,卖相不好。”但是她拗不过姑父,姑父坚持说打农药的水果不配叫生态水果,打农药的人不配当果农,新时代的石榴必须用无污染的高科技灌溉。
我欢天喜地地剥着石榴,春红扭过头,把石榴扔进垃圾桶。她恨爸爸的倔强,也恨把妈妈的毫无主见,害得她像留守儿童。满是皴皮的手,黝黑的面庞,春红面前是两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哪里像别人的父母博学多才,又衣着体面。
“放了你那片果树林吧,回城里住,这样春红也有妈妈在身边。”
姑姑笑笑,摇头。她亏欠了春红,不能亏欠石榴,这漫山遍野无污染的石榴,是两位耕者的心血,是他们的心愿。总有一天,春红会懂。
去果树林的时候,路边的石榴花开得火红火红的,像燃烧的青春。不知道姑姑的灵魂,有没有化作石榴花中的一瓣,随风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