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彝山酒》
作者:李智红
彝山的酒有胆么?
彝山的酒有魂么?
有,雄性勃发的大彝山,就是酒的胆;慓悍如山豹,桀骜如苍鹰的彝家汉子,就是酒的魂……
彝山的酒,用苦荞煮,用包谷烧,用大麦酿,用高粱熬……
彝山的酒,是用蛮荒的传说发酵过的野性狂飙;彝山的酒,是用刚烈的血气勾兑过的隐隐雷霆。
彝山的酒,是液体的火,是流质的钢,是莽莽群山反复提炼过的豪迈,是幽幽峡谷经久淘冶过的粗犷。
彝山的酒,坚硬,放纵,炽烈得无所顾忌。
彝山的酒,敦厚、结实、古朴,挥洒着浩然之气,充盈着刚正不阿……
没有被这无声地沸腾着的彝山酒灌溉过喉咙的男人,算不上是真正的好汉。
没有用彝山酒渗透过生命,浸泡过爱情,淬火过人生与灵魂的高原人,绝不是纯粹的彝族人。
没有让这剑刃般锋利的汁液,把岩石般强劲的身板,酥软成一摊烂泥的人,就算不上是真正的喝过酒;
没有在山寨百年不熄的老火塘边,就着呼啸的山风,就着黑黢黢的夜色,就着原始的野性,端着粗陶海碗一醉方休的人,就不算是真正的喝过酒;
没有在冷冷的老北风中,哼唱着古老的民谣,怀抱着被旧时光摩擦得紫红铮亮的酒葫芦开怀畅饮的人,就不算是真正的喝过酒。
彝家人喝酒,或举杯豪饮,一如汹涌的江河,鼓荡起湍急的漩涡;或浅斟细酌,一如清澈的山泉,一个优雅的跌落;或觥觞壮举,且饮且歌,任凭淋漓的肝胆,去击荡起酒窖中那一串串无声的惊雷。
彝家人喝酒,讲究肚量,不是粗暴的渲泄,不是虚伪的酬酢。
仿佛高亢的铜鼓震撼着,仿佛灼灼的爝火炽热着。彝山酒与生俱来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力量,被千里彝山的男人们,女人们,挥洒得淋漓尽致,荡气回肠。
仗了一身酒胆,彝家人才敢把苍茫雄俊的高原,踩踏在脚下。
凭了一身酒气,彝家人才能坦然地面对陡峭的生存。
彝山的酒,是孤独的彝家人永远值得信赖的朋友。
彝山的酒,是彝族人的第二个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