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岁月
南飞的大雁已远,故乡在梦中若即若离。
清晨,一枚落叶从窗前飘过,我仿佛看见了母亲的白发,在腊月即将到来的时候覆盖村庄。之后,在半醒半眠的仰望中,我听见炊烟之下,柴火爆裂的声音,溢满朴实的乡味。
在渐行渐远的征途上,我的背影如同乌鸦的黑点,揪痛母亲夜夜的心跳。只有落叶已尽,腊月从村头的某截枯枝上悄然滑落,弥漫在血浓于水的思念中,我才感到寒意从心头升起。——我多么怀念童年的灶台里那熊熊燃烧的柴火啊!
还没进腊月,母亲的手,已经在冰冻中,沧桑地开出花朵,饱满石榴一样地炸裂,裸露峡谷一样的深渊,没有尽头。
此时,西北风很冷,甚至呼啸而来,把秋季留下唯一风景的黄叶,扯下枝头。枯草尽乱,这乱了思绪的风声中,我听到母亲温暖的呼唤:孩子,回家过年······
母亲每天在村口,站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年关越近,她呆的越久以致金黄的夕阳,把满脸的皱纹刻画的更加慈祥,灰白的头发,像深秋沤过的箐麻,稀疏地盘起,藏在蓝头巾下。蓝头巾已经旧的泛白。
整个节日,母亲会像春联一样火红,皱纹的沟壑装满幸福和满足。过了初五,母亲偷偷落泪,泪水滴在饺子中,我吃出七十多岁母亲乳汁一样的味道。
我要回远方的城市了,在稀疏的鞭炮声中,离开母亲,远离我的家。
在村口的老柳树下,母亲轻挥泛白的蓝头巾,“明年,记得要回家”声音哽咽,灰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我看到了转身之后眼泪的滑落,砸起一道道灰尘,尔后碎了······
岁月的流逝是无言的,当我们对岁月有所感觉时,一定是在非常沉重的回忆中。而对母亲的牺牲真正有所体会时,我们也一定进入了付出和牺牲的季节。
我们往往是在回首的片刻,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中,发现我们从未离开过母亲的视线,离开过母亲的牵挂。“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句话在我的异地生活中有了更多的体会。我总在想,我们能回报母亲什么呢?
我们如今已感悟到,母亲其实是一种岁月,从绿地流向一片森林的岁月,从小溪流向一地深湖的岁月,从明月流向一片冰山的岁月。
母亲是一种岁月。无论是我个人的也许平庸也许单纯的人生体验,还是整个社会前进给我的教诲和印证,在绝无平坦而言的人生路途上,担负最多痛苦,背着最多压力,咽下最多泪水,仍以爱、以温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面对人生,面对我们的,只是母亲——永远的母亲!
作者:姚朮斌
笔名:桃源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