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缘之殇
文/夏晓露
“其实我已经老了/ 老得掉了一层土/又掉了一层土……” 歌从耳机传来。
昨夜西风,似梦非梦。“奶奶,我是弟娃。”姨有些恍惚,对着陌生面孔,怀疑是一场阴谋隐匿。
“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 姨要找到与血缘匹配的暗语,就像叶与树吻合的齿痕。她怕从哪窜出妖蛾子,世道并不人道。祖孙在相同的空间感受着不同的时间流动。26年了,老人的空间已仄逼得难容一个成长的记忆。
朦胧中,弟娃双眼印着琥珀的胎记,像飘荡的树叶。一个虎头虎脑3岁男孩与眼前精壮斯文的小伙交替眼前,恍若隔世,近在咫尺又似天涯。
“请奶奶参加我的婚礼……”弟娃鼻子酸涩,一行清泪流在年轻的脸上。他紧搂姨的肩:“奶奶,奶奶”如南归燕雀呢喃。姨瘦削的肩膀颤抖,血液像被蒸发,似冷却多年的DNA融化渗进,流得好快,浑身温暖丰润有力。就这一声,让姨渗血的伤开始结痂,岁月再残酷也无法盘剥血亲密码。
“你是弟娃?你真是我的弟娃?”泪在姨风霜的脸上开了一条河,撕裂骨血的痛。
26年前的春,媳妇与三儿子离婚时留下剜心的话:“以后,别想再见到弟娃。”姨像被拔了一颗座牙,那个位置从此空荡荡,黑森森,一直肿痛。
夜空静谧。我扶着81岁的姨小心地走在秋凉的街道,耳机传来:“你不来/我不敢老去/过去胸膛上给你预留的篝火快要熄灭……”仿佛听到姨一声低鸣,像浸在水中。
路灯昏黄,如扬起的薄土。
(校对:钱昀 543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