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年之忍》徐敬亚

《凶年之忍》徐敬亚

2020-12-11    09'31''

主播: 大卫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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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凶年之忍》(节选)  作者:徐敬亚   这一年,可能是最需要诗的一年。 在人群大面积精神低伏时,诗以自我唤醒的方式为人们提供心理支撑。在痛苦无奈之际,诗是一味痛苦的解药。想一想,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苦痛与迷惘之际,面对那些可言说的忍受之痛、忍受之痒、忍受之耻,还有什么能比诗更无声地为我们化解并将其升华。 不要说这一年没有产生“伟大”的诗篇,那种靠一首诗震慑全民、引领全局的古老美谈早已作古。也不必遗憾灾难中没有涌现出名扬四海的桂冠诗人。刚升起的乌云不会立刻变成暴雨,也不是天下所有的鬼魂都能化为蝴蝶。以千古流芳和英雄史诗为标准,对诗说三道四的年代已经过去。灾难就是灾难。大灾难中的中国现代诗,恰恰表现了平民性的低调常态。在我看来,它至少守持了足够的尊严。当年那种“纵作鬼也幸福”的邪语,已成罕见。其原因并不是它缺少制造厂商,而是诗歌伦理的提升使之甫一出场便注定千夫所指。 不能再用陈旧的观念看待如今的诗。今天的诗,不再是炫耀盛开供人观赏的花朵。诗已经成为写作者生活的一部分,成为灵魂的附着物。在这苦闷的一年,诗无意间成为很多人的私人自救剂。在不眠之夜……在难耐的时刻……无数无名的诗人们默默写出的无名之诗,默默地抚慰了、熨帖了无法排遣郁闷的人们。我常常想,在当下的中国,诗已不再仅仅属于一种文学的体裁。诗已经成为一种灵魂的解脱方式,一种生命的发酵方式,一种存在的怒放方式。尤其是当下自由自在的口语诗,其书写的浅白性与随意性,已经成为自言自语的精致升级版。其传播的自由度与快捷性,已经具有演说和倾诉的意味。除了少数专业的研究者之外,今天还有几个人以文学史的眼光斤斤计较地审视自己的诗歌写作与历史价值呢。依我看,经历了大灾难的诗,没有被裹挟进一惊一乍的世俗界面,可能恰恰反证了现代诗的超越与还原。 也许很多年之后,2020庚子之年被后人书写得愁云惨淡,痛不聊生。的确,这一年粘贴了太多的苦难标签,从规模和宽度上,它已超过了我们有生以来最大的苦难。但如果后世的人问:这一年你们是怎样熬过来的。我们一定笑了笑:“我活下来了……” 我们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大灾难中的平凡生存。与战乱、饥荒相比,我们的身体并没有被摧残,但一座座精神的磨盘却时时压在我们的心头,那是囚禁、窒息、无声无息的惊恐、六神无主……忍受,是屈辱的、迫使下的主观故意,是刚烈反抗境遇下的默默顺从。忍受比死亡更无奈,比杀戮更漫长,比崩溃更颤抖……即使在浩劫的年代还可以暗中呼号,即使在动乱与鲜血的年代心里还存着惊愕与愤怒………这一次,我们轻易地失去了积蓄那么多年代的人文悲壮。在比整个地球文明还要强大的对手面前,我们甚至失去了愤怒的资格,我们惟有无奈,惟有悔悟,惟有忍耐。 这就是凶年之忍。 20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