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月:世界的幻相本质
1.6 “所有的饰品都不过是金子。”
在印度,售卖金首饰时,价值是根据金子的重量计算的。例如:五个手镯是一百克黄金,一条项链也是一百克黄金。形态可以是一件物品,也可以是另一件物品;重要的是背后的实质。这个比喻意味着,世间百态都不过是梵(Brahman),是无所不在的意识。只要你只看着金子,就真的没有什么能把一件首饰与另一件首饰区分开。同样地,如果我们明白,在所有形式的背后都是同一个实相,那么就没有什么可以把一种形式和另一种形式区分开。
1.7 “身体只是我之上的一层覆盖物。”
在吠檀多中,身体实际上只是五层覆盖物或身鞘(kosas)之一。所有这些覆盖物,从最精微的到最粗顿的(即身体),都只是出现在实相之荧屏上的表相。如果把身体当作某种具有独立存在性的东西,你就错了。(圣徒图卡拉姆(Saint Tukaram)说:“我犯下了一桩罪行,那就是把身体当真。”)身体是一个幻相。它来了,停留了一阵子,又走了。只有当你把自己当做那个幻相时,问题才会出现。如果你把幻相看作幻相,就没有问题;幻相可以仍然在那儿而没有任何害处。
1.8 “当呼吸离去,没有什么留下。”
你对于自己作为一个活人而存在的认知,取决于粗钝物质躯体的存在。身体所吃的食物被加工,在此过程中,最精致的产物就是“我是”的认知。正是那份认知,让你能够体验这世间的一切,并在世上行动。根据吠檀多,身体呼吸的次数是预先确定的,当达到这个数目时,身体就会离去。那时,确实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因为认知取决于身体,而整个世界的显现取决于认知。如果你将自己等同于“我”(I)这个概念,你就会恐惧死亡,因为死亡是“我”的终结。然而,有了大我真知(Self-knowledge),你就会明白,你的真实存在是超越认知的。你也会知道,“我”之概念的消不会比它的出现更影响你的本质。
1.9 “说真即真,说假即假,一直如此。”
有一种看待生活中基本问题的方式是,看见自己感受到圆满性、完整性的缺乏。于是,你试图通过在外界事物中寻求快乐,来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错误基于一个未经置疑的假设,即:世界是真实的。因此,马哈拉吉敦促他的弟子,不断质疑这个假设,通过坚持其对立面来反对它。这个断言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正确思考的习惯,来替代旧的、错误的思维。当然,这个方法有局限性。根本问题是对自我的无知,这只能通过大我真知来解决。正确的思考,从重复正见的意义上来说,其本身并不是终点,而只是一个手段,是另一种让头脑变得更精微的方法,以便让它为理解“我是谁”做好准备。
1.10 “一切皆是空无。”
什么样的逻辑让“一切”等同于“空无”?这里的“一切”意味着,可以感知到的每一件事物,包括念头和感受,也包括粗顿的事物。在《奥义书》(Upanishads)中,所有的一切统称为“这”,与实相相对,实相被称作“那”。“空无”意味着,不具有独立存在性。需要注意的是,“空无”并不意味着,“不具有任何的存在性”。它的意思是,事物所具有的存在性,只是表面上的(在传统吠檀多教导中,表相是邪见,mithya)。表相取决于其背后的实相,正如波浪仰赖其下的海洋而存在。波浪本身并不独立存在。它们只在意义上存在,因为我们用一个概念化的词语“波浪”来标示它们,正如我们也把波浪之所属标示为“海洋”。然而,无论是波浪还是海洋,实际上都只不过是水。
1.11 “无一事发生,无一物真实。”
想一想十年前在你身上发生的事。所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苦难和心碎,所有的快乐和感情,留下了什么?一切都去了哪里?一切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同样的事也会发生在你如今的体验上。当前这一刻,带着它独特的体验到来,几乎只在瞬间就消失了。当死亡降临至身体时,整个生命将累积到什么程度?通过这些逝去的体验所累积的现实的总和是什么?答案是零。没有事情正在发生,也没有事情曾发生过。一切都是一场梦。只有不变的背景是真实的,在背景之上,所有这些体验出现并消失。莎士比亚在《暴风雨》(The Tempest)中写道:
而且,就像这景象之无根基的结构一样,
‘
云雾缭绕的塔楼,华丽的宫殿,
是啊,凡它所承受的,都会消失,
而且,就像这场虚幻的盛会渐渐落幕,
不留下一个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