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怨·春夜
顾太清 〔清代〕
杨柳风斜。黄昏人静,睡稳栖鸦。短烛烧残,长更坐尽,小篆添些。
红楼不闭窗纱。被一缕、春痕暗遮。淡淡轻烟,溶溶院落,月在梨花。
在清朝道光年间的江南,有一位小姑娘,她本出生官宦世家,是满族镶蓝旗人,奈何祖父因文字狱被赐死,自此家道中落。而这位小姑娘,打小父母双亡,流落江南后被汉人的姑父姑母抚养长大,并依照汉人习俗,跟着姑父改姓顾。在江南那方烟雨如丝、小桥伴流水的氛围中,这位姑娘爱上了诗词。
这位姑娘像极了800年前汴京城中的闺中女子李清照,她虽然是满人,却生得一幅江南女子的娇容,柳眼细腰、雪肌滑肤,宛若南国佳人,倾国倾城。而这样一位女子,却不屈于清朝的男女尊卑制度,不裹脚,时着男儿装,俏皮可爱。除了绝美的姿容,这位女子跟随姑父读书识字,填得一手好词,人在闺阁,却因诗词早已名满江南,堪称魁首。后来她被称为满足第一女词人,甚至和清朝初期的纳兰性德并称。这也就有了“满洲词人男有成容若,女有顾太清”之说。
这位女子便是晚晴时期的顾太清,《名媛诗话》说她“才气横溢,援笔立成。待人诚信,无骄矜习气,唱和皆即席挥毫,不待铜钵声终,俱已脱稿。可见这位奇女子,才貌俱佳,在清朝如此压抑的环境下,着实惊艳了那段晦涩沉闷的时代。她后来嫁入皇室,成为贝勒府奕绘的侧福晋。婚后两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恩爱入密。爱情更是为顾太清诗词创作提供了灵感,在婚后,顾太清诗词创作进入高峰,而丈夫奕绘也是文墨于胸,文采斐然,两人互相成就,情深意笃,让人羡慕不已。
有人也许会问了,为什么一位女子取名顾太清,其实她本命顾春,是因为丈夫奕绘,号太素,所以她才取号“太清”,以偕偶对称,所以两人之间不仅仅是爱情维系,还有互相欣赏、彼此唱和的默契。
杨柳风斜。黄昏人静,睡稳栖鸦。短烛烧残,长更坐尽,小篆添些。
相比起秋夜月色的爽朗清高、梧桐叶落、阶前霜白的释然和深沉,春夜是如何一番景致呢?其实春的夜带给我们更多的是一种奢侈的慵懒,杨柳鹅黄已被夜色抚去,随风摇摆中一种久违的暖意入怀,最适合放空自己。黄昏人静,鸦雀也在树梢间入睡。莺歌燕舞已随夕阳落幕,沉寂了喧嚣。百花争艳因游人散去而疲倦,紧闭着孤芳自赏。
步入闺阁,在这春夜中,点燃烛火,望着窗外发呆,长夜坐尽,思绪仍在远方,添一炉香,让思绪继续在这寂静的春夜中走远。
红楼不闭窗纱。被一缕、春痕暗遮。淡淡轻烟,溶溶院落,月在梨花。
夜里的春风带着暖意,又无蚊虫滋扰,何必关上纱窗呢?夜里享尽春色,可比白天踏青在众人喧闹中随波逐流好得多。窗外一缕杨柳枝条,好似窗花,比起“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窗角数枝梅而言,这窗外几丝杨柳枝,带来春的痕迹,更让人浮想神驰。这月色入院,照在梨花,却比白日更加皎洁,淡淡轻烟在月色中游走,就像这春日思绪,不知去往何处,也不知在哪里落脚,可这种百无聊赖的闲情,不正是春天该有的吗?
元宵已过,春日的东风已在路上,百花已含蕾,蛰虫要苏振。春色来,思绪也在花间翻飞。放下焦虑,等一个春夜,放空所有未来的期待和往日的遗憾,看杨柳随风,观月落梨花,所有的一切,时间和季节会给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