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苏辙:酒肉朋友好找,知心兄弟难寻

苏轼苏辙:酒肉朋友好找,知心兄弟难寻

2021-03-16    17'00''

主播: 每天读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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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林语堂说,苏轼这个人,浑身都是魔力。 他文采飞扬、锋芒毕露,敢与天王老子叫板。流放南荒、颠沛流离之际,他吃遍天下,带着一群农夫把贱价猪肉煮成人间至味。于情,他有十年生死两茫茫的深挚,亦有天涯何处无芳草的豁达…… 但很多人常常忘记,在这个光芒万丈的身影背后,站着一个人——苏辙。 同样是才高八斗,同样曾官居高位,却一个如烟火绚烂,一个如静水深流。他们是至亲,朋友,也是对手,你唱我和,仿若光影;可当一方跌入低谷时,无数人来了又去,另一方却无论热闹冷清,是喜是悲,都不曾走远。 古人云:至亲至疏夫妻。不仅夫妻,人生所有关系,都难免要经历种种考验,君不见历史上同根相煎的故事何其多?可在他们身上,我们却看到了何谓不羡不妒,彼此成就,何谓相知相念,相爱相亲。​ 那是后话。兄弟俩如一水一火,却丝毫没有“势同水火”,反而感情深厚。他们一起读书生活,心底互相佩服,面上又爱卯足劲比试,日日有生趣,无时不欢喜。 ​ 老大喜动。小时候出去玩,但凡有山可登,有水可游,苏轼总要急吼吼撩起袖子,冲到前面;拿到喜欢的书,就欢呼雀跃,见人就炫耀一番。 老二喜静。哥哥在前面“冲锋”,他不急,先观察一番,再不紧不慢跟上。回到家,苏轼摇头晃脑吟诗作对,苏辙就伴在一旁读书习字,日日如此。 10多岁时,两人同在学堂读书。一日天降大雨,苏轼兄弟和伙伴们兴起作诗,同学先出上两联:庭松偃仰如醉,夏雨凄凉似秋。 轮到苏轼,他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却见子由一手掩鼻,望着窗外思考得出神,忽然想起一个典故:东晋宰相谢安患有鼻炎,吟诗时有鼻音,士大夫们仰慕他,处处模仿谢安,连吟诗也要捂着鼻子学他的声音。苏轼存心和弟弟开玩笑,就捂着鼻子说:有客高吟擁鼻!说完又咬了一口馒头。 苏辙回过神,见哥哥取笑自己,不甘示弱地回道:无人共吃馒头。同学们顿时笑倒一片。 两兄弟就这样打打闹闹,一路长大,直到遇上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科举。​ 才华并驾齐驱,天涯海角相随 嘉祐二年,这一届科举群星闪耀。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无不是日后注定标榜史册的人物。 苏氏兄弟也双双考中,一举成名。入仕后,苏轼凭爽朗的个**到了很多朋友,加上受前辈欧阳修赏识,可谓如鱼得水。苏辙性格低调些,名气没有哥哥来得响亮,久而久之就有人说苏辙不如苏轼。 可苏轼知道,虽然他们文风不同,但子由的才华一点都不比自己差。有一次,苏辙写了一篇奇文,有人看了认为是苏轼代笔的,苏轼听了很不满:我弟弟只是为人深沉,不愿炫耀自己罢了。他的文章,时而汪洋肆恣,时而澹泊清静,一唱三叹,回味无穷,有些人竟说是我代他写的,真是好笑! 苏辙知道后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宽慰他:扶我则兄,诲我则师,无须计较! 哪怕面对名气的诱惑、外界的眼光,兄弟俩的感情却丝毫未受影响。相反,他们不猜不忌、并肩携手,在名利场中共荣辱,情更笃。 自打从与世无争的小书斋走出,一头扎进人心复杂的宦海,几十年来,兄弟二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经历了许多纷争与无常。但自始至终,他们的关系都如幼时般亲密无间。 每次调任,苏轼一到当地就要写信给弟弟,仅以“子由”为题的诗词就超过100首。比如《水调歌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常人以为是写情人思念,殊不知背后是一份深厚的手足之情。 次年中秋,苏辙到徐州和哥哥相聚。兄弟7年未见,十分开心,一起登楼赏月。苏辙特地作了一首《水调歌头·徐州中秋》:“离别一何久,七度过中秋。去年东武今夕,明月不胜愁。岂意彭城山下,同泛清河古汴,船上载凉州。鼓吹助清赏,鸿雁起汀洲。坐中客,翠羽帔,紫绮裘。素娥无赖,西去曾不为人留。今夜清尊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 他想到今日一过,两人就要再度分开,宦海沉浮,世事难料,再聚不知何时,心中满是不舍。“但恐同王粲,相对永登楼”,我们现在是“剑外思归客”,但求不要像怀才不遇的王粲那样,后半生流落天涯,归期未卜!一时悲从中来,子由忍不住湿了眼睛。 苏轼见了,安慰他:“子由,词是好词,何苦太悲!”为了开解弟弟,道别时,苏轼再次作诗唱和。苏辙感怀一笑,不禁一扫离愁,绝尘而去。​ 可惜人间正道是沧桑。没过几年,“乌台诗案”爆发,苏轼被捕,不但不可能与弟弟“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连能不能活着都成问题。 这场祸事,很大程度是变法派和守旧派的政治斗争,苏轼平素又直肠直肚,锋芒毕露,自然做了首遭打击的出头鸟。 苏轼入狱后,身边好友人人自危,很多都不敢为他说话。苏辙也受牵连而日子难过,可他不仅没有丝毫怨言,还将哥哥的家小接到自己家中安顿,并一再上奏皇帝,愿免除自己一身官职为兄赎罪。 ​此时,狱中的苏轼正经历一生中最大的煎熬。他万念俱灰,给子由写下绝命诗:“与君世世为兄弟,又结来生未了因。” 他不由得想,自入仕以来,子由常劝自己谨言慎行,自己却不以为然,“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儿,泛爱天下之士,无贤不肖欢如”,如今呢?思来想去,只觉天下无一人如子由般知冷知热,可亲可敬。 幸在天无绝人之路。元丰二年,“乌台诗案”终于结案,但兄弟二人均被贬谪。出狱那天,苏辙来接哥哥,二人百感交集相对无言,苏轼正想开口说什么,苏辙却马上捂住嘴巴,用眼神提醒他:“口舌之祸”,要引以为戒! ​脱险后,留给两人相聚的时日却不多了。赴任那天,苏轼带着儿子骑马离去,回首看到弟弟拉着家小几十口人,站在郊外远远地望着自己。他心一酸,想停下来,再跟弟弟叙叙旧,马却飞跑起来,苏辙的乌帽渐渐淡去,终至不见。 苏轼长叹:“此生,还能实现和子由“对床夜雨听萧瑟”的约定吗?” 他记得年少时,读到韦应物一句“宁知风雪夜,复此对床眠”,立刻与弟弟约定,老了之后,两兄弟也要“夜雨对床听萧瑟”。这个约定,后来在两人的书信中不断提起,像熙宁四年,苏轼任颖州知府时,还作了《满江红 · 怀子由作》寄给苏辙:“清颍东流,愁目断、孤帆明灭。宦游处、青山白浪,万重千叠。孤负当年林下意,对床夜雨听萧瑟。恨此生、长向别离中,添华发。一尊酒,黄河侧。无限事,从头说。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衣上旧痕馀苦泪,眉间喜气添黄色。便与君、池上觅残春,花如雪。”​ 然而,人生到处萍飘泊,偶然相聚还离索,二苏兄弟的“夜雨对床”之约终成画饼。1101年,64岁的苏轼病重,兄弟天各一方,他在临终前嘱托:让子由把我葬在嵩山之下,为我作墓志铭吧…… 噩耗传来,苏辙潸然泪下:“惟我与兄,出处昔同,幼学无师,先君是从。游戏图书,寤寐其中,曰予二人,要以是终。” 哥哥去世后,一家生活陷入困难,苏辙马上将他们全部接来,两房大小近百余人聚居一处,终于度过难关。 奇景如幻,其情可感。坎坷人生,能够互相扶持,彼此相念的,唯独至亲,至情。 又一个10年过去,苏辙也追随哥哥去了。“与君世世为兄弟,再结来世未了因。”苏辙记住了哥哥在狱中写给自己的诗,嘱咐后人将自己葬在哥哥身边。 夜夜明月,这对兄弟从此把酒论诗,永不分离。​ 他们是兄弟,是诗词唱和的良友,是政治上荣辱与共的伙伴,更是精神上相互勉励安慰的知心人。进退出处,无不相同,患难之中,友爱弥笃,无少怨尤,近古罕见。 岂独是兄弟,更是贤友生。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有一个肝胆相照的知己,而比这更幸运的,是这个人就是自己的至亲。一生得真情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