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村庄的回忆》李永合

遗失村庄的回忆 作者：李永合 编者按：千里迢迢，不舍昼夜。2014年12月27日，经过15天的长途跋涉，一泓清澈的丹江水终于抵达北京团城湖明渠。 清亮的江水从闸口奔涌而出，缓缓向北流去……北京人终于喝上丹江水。为了“南水北调”这一宏大的国家工程，河南淅川县先后有36.7万人抛家别舍、搬离家园，他们为之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和奉献。至此，河南、河北、天津、北京4省市，以及全国19个大中城市约6000万人直接喝上甘甜的丹江水，近一亿人间接受益。 淅川大移民，是移民史上的伟大壮举。为了一泓清水送京津，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淅川先后历经三次大移民，有些人先后搬迁了五六次，四十多万淅川儿女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淅川移民”。 我的老家河南淅川县盛湾镇王庄村是全县搬迁村的一个代表村。王庄村是我生命的根基和源泉，那里有我成长的足迹；那里有我最深的情感；那里有我心灵的烙印。因为南水北调的工程，导致丹江河水上涨，以至于我们的村庄被淹没的只剩下一个小岛，然为了支援国家建设，我们村庄全体同意迁徙到南阳唐河县，但遗憾的是搬迁的时候我还身处大西北部队服役，没能来得及再看一眼当时的故乡。 前几年，我从部队探亲回到我心中的家园——王庄村，但是眼前看到的是荒凉破落的村庄，杂草丛生，人烟稀少，虽然准备打造旅游景点，但是完全破坏了我们原来面貌，爷爷奶奶和老父亲的坟墓也被杂草掩盖。 王庄村是位于淅川县盛湾镇东部山区的一个村，它有着六个生产队，人数不到800人。它有着独特的地理环境，青山绿水，美不胜收。一面靠山，三面环水，丹江河水为长江支流，碧波荡漾，“船”流不息。故乡的山川，如画如诗。家乡谈不上富裕，但很美，它在我心里无疑是最好的。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家乡王庄村先后经历了3次迁徙。前两次进行迁徙基本都是姓王的人家搬迁到新疆、湖北、南阳、郑州市，留下来大部分都是姓李大家。然这一次面对国家的大工程，我的家乡又进行了第三次迁徙，而这次的迁移是整体搬迁，远离故园。 由于独特的地理位置，让我的故乡成为了一个富有情怀、充满幻想、让人留恋、回忆的地方。 在我童年的时候，记得我们村有很多树，树下有大片大片的绿荫，那是我的乐土。我很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到大河边上，找一片蚂蚁草地，躺在上面，吹河风，看天空，感受和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我也喜欢爬树，我家有葡萄树、杏树、大槐树，每当我爬上高高的大树，总有一种视野广阔的愉悦感。透过绿色的叶子，我可以感受到生命的气息。我对树木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仿佛它们是我的一部分。我对随处可见的各种植物都很感兴趣，它们构成了我重要的生活环境。我特别喜欢听池塘里面青蛙的叫声，特别是在一场大雨后，犹如置身音乐的庙堂。那种惬意和温馨的感觉，我永远也忘不了。 我家门口有一个打谷场，那是一片光溜溜的土地，被石磙碾轧得平平整整。打谷场是村民们专门用来打麦子（脱粒）以及晾晒粮食的。每到夏秋季节，成堆的麦捆被铺在打谷场上。早些年，我们用的是牛车，后来我们用拖拉机拖着石磙，一遍又一遍地从麦秆上轧过，然后把秸秆用木杈挑走。把麦子用木锨聚拢成堆，然后趁有风的时候，用木锨把它们一锨一锨地扬起来，让风把细碎的麦壳吹走，就得到了干净饱满的麦子或稻子。接下来，我们用清洗过的化肥袋子，把粮食装进去，一袋一袋立在那里，很有成就感。起初，我只是想到家乡的打谷场多么凉爽，秋天躺在上面看星星是多么开心的事情啊。然而，当这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时，我这才意识到那时的童真是真的无忧无虑，放纵肆意。或许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还会回归田园居住吧。人的一生，不就是多姿多彩、周而复始吗？ 还记得，我家是离学校最近的一家，学生们渴了，到我家喝水；个别孩子饿了，到我家里吃饭；天气突然下雨时，部分学生到我家里躲雨，那时的家里充满欢声笑语，热热闹闹。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虽然我们村庄土地少，家里收入少，但是因着三面环水的地理环境，家里如果来客人，我们就会就到河里逮鱼招待客人。我家买不起船和逮鱼的网，逢年过节，我父亲就深更半夜带着我到河里炸鱼，好几次因为炸鱼炮声音大，差点被河上派出所警察给抓住了，可以说儿时的乐趣，无处不在。 虽然村庄的人迁走了，房屋拆没了，但留下的荒凉土地上却承载着我永远难忘的记忆。 我永远忘不了在学校的操场上看露天电影，忘不了五年小学生活，忘不了上山放牛和我在山间奔跑嬉戏、水边嬉笑玩耍的情景；更忘不了在田间辛勤劳作、感受劳动的快乐。还有在村头听祖辈讲故事，与邻里啦呱聊天，以及我当兵走时王庄小学学生娃们集体为我送行，我双眼含泪、留恋不舍的情景，我也永志难忘。我曾把告别家园、奔赴部队这一天发生的事写成稿件《记得参军那一天》发表出来。 遗憾的是，那种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伴随着社会的发展变革，消失在了遥远的过去，永久地尘封在人们的记忆里，我也只能在梦中在回忆中还原我童年乐土的样子：村舍、树木、荒草地、水塘、村中小道…… 我常常会想，那时如果像现在这样我拥有一套很好的摄影器材，把原来那些美好的东西定格下来该有多好啊，但这幻想终归是幻想，时代在进步，我们还是要紧跟时代的步伐前行，把那些美好的东西封存起来，变成我们美好的、遥远回忆也好。 尽管在中国的地图上，再也没有故乡——王庄村这个古老的行政村了；在这块地表上，再也看不到那个炊烟袅袅的乡间画面；再也感受不到你来我往、熙熙攘攘的农村生活气息。 但是，故乡是我永远的心灵依靠。故乡的王庄村是我心中永远的避风港，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成为何人，故乡永远是我心中最美好的家园。王庄村永远占据在我的心间，她永远是我灵魂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