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母祭】
文／木子微澜
端午节是个出行游玩的日子，好多人都在计划着爬山涉水，可是我不能，因为这一天是我母亲一周年祭日。 端午节本是一个幸福的节日，最难忘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包的粽子，可是去年的端午节，我一个粽子也没吃。 母亲去世的这一年中，我没有一夜不失眠，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大多时候凌晨两三点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但是，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喜欢夜晚，因为只有此时，我的母亲才会从梦中出现：一家五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母亲离开的这一年，我从不敢回忆母亲去世的情景，因为只要一想起，就禁不住泪流满面，却又不愿被别人看到哭红的眼睛。 可是，今天，母亲离开我们一年了，我躺在妈妈曾经躺过的地方，记忆的闸门再也关不住了： 去年的五月初四，也就是端午节前一天，母亲在众多亲友的呼唤声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生活了六十八年的世界，离开了她眷恋的好日子。 母亲患风湿性心脏病十七年，每年至少住一次医院，而最近两年，母亲病情加重了，连续三次进重症监护室，去年正月十七出院后，母亲就卧床了。我隐约感到母亲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所以无论多忙，尽量每天中午回家，可每次回到家里，总是听到母亲说：“我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工作重要，过几天我就能下床了。” 怕母亲卧床久了不舒服，我买了块海绵，妹妹买了个气垫，说好先铺海绵，天热了再换气垫。可进了五月，天气也热起来了，我们一再劝说母亲把海绵撤了，换气垫，母亲执意不换，说再过几天自己就可以下床了，到时候就不用气垫了，还是留着给别人用吧！我跟母亲说等放了暑假，我就专门回家照顾她，可她摇摇头：“有我这样一个妈，拖累你们了！”我笑了笑，“妈，自己的孩子说不上拖累，都是应该的。”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母亲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心脏变形增大，大的已经覆盖了整个左肺，并逐渐覆盖压迫右肺，医生不止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一再告诉我们随时都有可能……我们了解病情，时刻揪着心，又渴望着奇迹，母亲超乎想象的毅力，一次又一次闯过鬼门关，我们都觉得，母亲可以陪我们到很久很久。 有天晚上，弟媳给我打电话说妈感冒了，输液呢，第二天我回家看望母亲，她左手肿的跟面包似的，还有一块块的淤青，母亲说不知为什么，输完液就这样了，我心疼的抚摸着妈妈的手，去厨房切了几片土豆片敷在母亲手背上，母亲望着我虚弱地说：“拖累你们了！”我强忍泪水，扭过头去。母亲啊，您都这样难受了，还为我们着想，您不知道啊，我现在多陪您一天，多伺候您一天，就是不想将来后悔啊！自己的孩子怎么能说拖累呢？只是怕陪您的时间太短了。 母亲催促我去上班，别迟到了，临走时又嘱咐我：“开车慢点，没事就别回来了，我很好！” 第三天中午，当我再见到母亲的时候，她精神差极了，架子上挂着输了一半的液体，被挪到一旁，母亲手背上的针眼开始渗液体，我帮她挤了几下，肿胀的手背立刻塌陷了许多。父亲说母亲一早尿床了，我去街上给她买尿不湿，碰到了我婆婆，只开口说了句：“我妈不好呢，”便热泪盈眶，婆婆跟我到家里看望母亲，偷偷跟我说：“快不行了，抬头纹都舒展开了！她口渴，用棉签沾水给她润润嘴唇。” 我强忍了泪水拿着棉签沾水轻轻润湿母亲的嘴唇，母亲张开嘴，我又沾了点水点到母亲舌头上，母亲睁了眼，伸出舌头让我看：“你看，都烂了，疼！”听说有个医生治疗口舌生疮效果好，我开车拉着妹妹去买，母亲前几天跟我说过她的舌头烂了，我说拿点药吧，母亲说“一天光吃药了，不拿了，”我要不听她的就好了。 母亲的精神越来越差，懒得睁眼，有时候难受的皱几下眉头。我攥着母亲的手，轻声说：“妈，你要是难受，就使劲攥我的手。”妈妈点点头，攥紧了我的手。过了一会，母亲用食指轻触我的手心，嘴里呢喃着什么，我用耳朵贴近母亲的嘴，才听清楚——她要救心丸，家里没有了，问她要不要丹参片，或者消心痛，母亲摇了摇头，妹妹赶紧去药铺买救心丸，买回来把药瓶拿到她眼前问是不是这个，母亲点点头，妹妹取了几粒塞到母亲嘴里。 亲人们陆陆续续都来了，每听到一声呼唤，妈妈就抬抬眼皮，点点头，之后再也不睁开。侄儿跑过来叫“奶奶”，母亲扭过头，睁眼看了看，伸手攥住侄儿的手，侄儿也不害怕，乖巧的偎在父亲怀里，看着母亲。眼看天快黑了，大姨老姨都要回家，征求母亲的意见，母亲使了浑身力气皱了皱眉，摇摇头，不让走，老姨把刚收拾好的东西放下，不敢再提走了。后来，母亲又要了一次救心丸，便沉沉睡去。亲人们谁也不敢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大家神色凝重，眼巴巴看着熟睡的母亲。马上快凌晨12点了，大家觉得没事，离家近的准备要走了，正在这时，出门做生意的大舅急急忙忙赶回来了，进门叫了声“姐姐”，母亲动了动眼皮，却没有睁开。突然，母亲没有任何挣扎的张了嘴，喉咙里发出轻微气息，表嫂赶紧托住她的下巴，她便牙齿紧闭，咬住了舌头，我使劲掰母亲的嘴都掰不开——已经僵住了，还是叔叔有经验，立刻找来一双筷子，撬开母亲的牙齿，把舌头塞进去。我们姐妹一阵慌乱，一边喊着“妈，等等，穿上衣服，等我们把你打扮的舒舒坦坦的”一边赶紧穿衣服，哪还顾得上哭，虽然早就把母亲的寿衣准备在手边，一群人还是措手不及。 收拾停当看看手表，12:15！母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跪倒在母亲身边，泪如雨下！我哭，我那经受无数苦难的母亲，还没来得及享福就得了病；我哭我那善良坚强的母亲，头发未白皱纹未起却撒手人寰；我哭我那天可怜见的母亲，您不该走的这么早啊！ 长歌当哭，天地动容，从入殓到出殡，连续下了三天的雨。从头七到五七，七七下雨！ 今天的天气真凉爽，妈，我们来看你了，您大概等在门口了吧？肯定是早早为我们遮住阳光，挡了闷热，翘首企盼了！妈，我买了好多好吃的，好穿的……我能想象到，您准得把这些好吃的又分享给您那里的街坊邻居，告诉她们这是女儿买的，从没有见过，都尝尝吧！不管怎样，您高兴就行，好穿的都穿上吧，别舍不得穿回头又送人了！ 妈，我们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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