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作者: 田小惠 朗诵: 海之魂
母亲的手记忆中很模糊,从记事起母亲的手几乎和我没有肌肤之亲。
童年时,多么渴望母亲轻拍着我进入梦乡,多么向往母亲能为我梳一对漂亮的羊角小辫,多么期待母亲捏捏我的小脸蛋。但这一切只能在梦里实现。
母亲的手,总有做不完的事。忙完地里,忙家里,忙完家里,又忙着给一大家子人缝补洗涮。秋天的场院,母亲手端簸箕有节奏的簸着捶的咧开的黄豆荚。不一会,一颗颗滚圆滚圆的黄豆装满箩筐,脚下是小山一样的豆糠。但凡地上滚落一颗黄豆,母亲都要捡起来。那时我羡慕黄豆,可以恣意在母亲的手心里。而自己却没有机会享受这双手的爱抚。
唯一一次母亲为我打理头发,却成了痛苦的回忆。那年我七岁,和所有女孩一样,渴望有一头长发,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但自己却不会梳头,母亲更没有时间帮我打扮,于是我的头发经常似鸡窝,乱蓬蓬。为了便于打理,母亲决定给我剪个假小子头。我的哭声最终没能扭过母亲拿剪刀的手。为这事我记恨母亲好久。并偷偷地去问三婆我是不是母亲亲生的?
如今母亲已年近七十,我们姐弟四个也相继成家,为人父母。从农村到城里生活,母亲似乎比年轻时略略清闲。但那双手却总也闲不下。
我的手背上莫名的长了一些斑斑点点,煞是难看。爱美的我到处找寻偏方,还真找到了。医生让采秋天的蒲公英、粽子草、酸溜溜草、各一大捧做为药引泡在50度以上的白酒里。正为难去哪找,母亲胸有成竹地说:“简单”。第二天不知道母亲在哪个山坡仡佬采了足足二斤草药。看着那一大包草药,我能想象母亲要弯几百次腰,用手去扯几百下草药,要跑多少里地才找得到这么多的草药。我心疼地嗔怪母亲采的太多,用不了那么多。母亲说她担心过几日有了霜冻,这些草药就不好找,所以多采些囤起来。
小妹刚坐月子,体弱。经常做噩梦。母亲听说,第二天砍来桃木条放在妹妹床头辟邪,妹夫吃惊地问母亲城里哪里找得到桃木?母亲骄傲地说:“城边上有山,只要有山,我就能找到它”。
商洛新剧院上演《闯王寨》,我带母亲去看戏,刚装修好的剧院虽然豪华气派,却很寒冷。看戏中,我几次用大衣紧紧裹着自己,细心的母亲发现了,她用胳膊揽过我的肩头问我是不是很冷,并用手掌不停地抚摸我的背,试图给我传递热量。那一刻,人到中年的我竟然如害羞的小姑娘脸庞滚烫滚烫,这个迟来了几十年的动作让我霎时热泪盈眶。
戏闭幕了,我主动牵起母亲那双粗糙的手,一步一步向出口走去,走的很慢……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