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卿云》作者: 周闻道  朗诵: 海之魂

《只为卿云》作者: 周闻道 朗诵: 海之魂

2018-09-23    38'33''

主播: 韩海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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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只为卿云 作者: 周闻道 朗诵: 海之魂 事情那么忙,天气那么热,时间那么紧,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去了,到了鲁北平原。究竟是为什么呢?我一次次地追问自己。为事为人或者是为文,似乎都是又似乎不是。直到某一个悠闲的时点,心无旁骛,仰望天空,发现一片五彩之云,才茅塞顿开,原来早已心有系焉:只为卿云。 是啊,只为卿云,是对我此行的最好解释。 眼前是一部线装本《李太仆恬致堂集》,浩浩四十大卷,收录了散文二百余篇、诗作一千一百余首及大量杂记随笔等。我相信,它的主人在择居而栖时,一定是深谙天道人理的。他家东二里许的土阜、蟠踞的鬲津河、由河蜿蜒而成的卧龙冈,以及卧龙冈上空常常笼罩的五彩祥云,都不是简单的巧合,而是包含某种天遂人愿的必然。不以“卿云”,而以“庆云”为这方水土命名,也不简单地如《史记·天官书》里记载的那样,“卿通庆,故取名庆云”。也许是出于某种敬畏或者忌讳。这里离皇城仅一步之遥,爱卿、众卿、卿相之声常萦绕于耳边。卿在庙堂云在天上。尊贵崇高的卿云,岂是黎庶可随意直呼的?庙堂里的卿离江湖很远,可望而不可近;天上的云可离江湖很近,不管你在哪里,只须一个抬头,就可尽收眼底。甚至有时,云就是那屋顶的一片岚,鬲津河上的一席水气,或者百姓枣桑树头一缕带露的朝阳。 比如此行,就有卿云护行。 还没有踏上庆云的土地,准确地说,还是在从成都飞往济南的飞机上,我就曾放逐想象,希望照面齐鲁大地上那一片令这里的先民们欢欣鼓舞的卿云。是我感觉到了卿云的存在,不在天际,就在我的身边,隔一层薄薄的舷窗。但见一团团,一簇簇,白白的,似莲蓬花陈,铺陈在蓝天之下,绵亘浩荡,气势磅礴,无边无际。蓝天并不密实,不是天衣无缝,而是有很多接缝和断痕。阳光趁机钻了进来,透射在云团上,天际间就有了一种五彩吉祥的氤氲。 啊,卿云,卿云。 正在小寐,突然被一声惊呼叩醒。见邻坐的美女正举着手机,对着窗外,不停地按着快门。我把目光移向窗外,也是一阵惊异。卿云,真是传说中的卿云!虽在过去也曾见过,此刻却感觉特别亲切。置身于卿云之中,有一种恍兮惚兮的感觉,不是自我丢失,而是被一种祥瑞的清明崇高所包围。我似乎顿有所悟,所谓卿云,不过是与乌云、黑暗、艰难等审美范畴相反的天象,预示着吉祥、美好和喜庆。它高系云端,直指人心,是人类审美的崇高构成。 此行的全部意义,仿佛顷刻显形。 山东我去年才去过,因时间关系,直达烟台。在忙完既定的工作行程后,热情的主人邀请我们观赏蓬莱阁。虎踞丹崖,水天一色,这里的美,怎么形容都不过分。更重要的是,在此行中,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就是蓬莱背后隐藏的真实。比如,蓬莱阁、天后宫、龙五宫、吕祖殿、三清殿、弥陀寺,每一个古建筑,都有无数的传说;仙阁凌空、渔梁歌钓,每一个风景,都有说不完的故事。无论这些传说和故事,还是秦始皇遣徐福寻找长生不老药、七仙过海,或者恍惚诡异的方士之言,都与一个地域天象紧密相关——海市蜃楼。至今,网上还有无数刷屏的图片和消息,呈现烟台海市蜃楼的错落耸立高楼,虚无飘渺的海景,壮丽迷幻的构图,到了几可乱真的地步。 这不正是《史记·天官书》中所描述的卿云之象 :“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我看着几张卿云图发怔。可科学早已证明,再美妙的海市蜃楼,都不过是一种光学现象,即光从一种介质斜照在另一种介质上时,因传播方向发生改变,使光线在不同介质交界处发生折射,在云层形成的自然景观。想象的神奇与寄予的美好,都不过是人们主观情感的演绎。 我对世间的一些天象有了新的认识。所谓蓬莱仙境,不过是卿云的一种存在形式。或者说,所谓卿云,不过是一种富于梦想的五彩之云。作为一种天人合一、至善至美的绝好景致,与其说它存在于世,不如说存在于心。 不过,我更相信萨特的逻辑:存在先于本质。“卿云”和“庆云”都是存在的形式,以之为名,在它的背后,一定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内在意义。 我对卿云的向往,不是出于那些外在的浮影,也不是僵硬的地理历史,而是地域文化密码背后的神秘,以及由它浸润出来的人文气质。时间可以风化一切事物,但风化不了精神。卿云或庆云蕴含的开明精神根很长,它穿越几千年岁月,直抵舜禹。我的心成为一片飘逸的卿云,着陆于一个亘古神庙。 卿云烂兮,糺缦缦兮。 明明天上,烂然星陈。 神庙前,一场盛大的庆典正在举行。这场盛典,至今成为开明之治的美谈。天地相映,古老的神庙披红挂彩,气氛庄严而喜庆。舜帝、禹、四岳、皋陶、伯夷、后稷以及群臣百官济济一堂。随着乐官夔一声响亮的号令,玉馨敲响,皮鼓共鸣,琴弦悠扬,笙埙和唱。首先演奏的是歌颂黄帝的《云门大卷》;接着是歌颂尧帝之德的《咸池》;之后,便是舜亲自创制的《萧韶》。 当然,最激越高亢的,还是众生和唱舜所作的《卿云》之歌。有人说,这是中华民族最早的国歌,歌词内容和节律,都昭示着民族团结,政治清明,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繁荣景象。是不是最早我没有考证,但这却是史实:1912年底,众议员汪荣宝把《卿云》之歌改编为国歌,并由比利时音乐家约翰·哈士东(JoanHautstone)配乐谱;1922年3月民国大总统徐世昌颁令,将《卿云》歌定为国歌。虽一度为袁世凯所废,但北京政府在1919年2月为制新国歌,成立了专门的国歌研究会,公开征求词谱。经过广泛讨论决定,《卿云》歌词仍以高票入选,只是删掉了最后两句,并由音乐家萧友梅重新配曲。 为了这一天,舜可是煞费了苦心。 光阴是勤政者手里的流沙,不知不觉,就流失了。舜践帝位已二十二载。自尧将帝位禅让于他以来,他牢记尧嘱,忠于使命,终不负厚望。他治理开明,百姓安居乐业,深受拥戴。可岁月不饶人,舜转眼间已到耋耋之年。此时,他最纠结的事,就是谁来继承帝位,承续国运。自己虽有两个妃子,但娥皇未育,而女英所生的儿子商均却又不肖,整日沉溺歌舞,纸醉金迷,怎堪担此大任。他在所了解的远亲近臣中长时间考察,反复排选,决定将帝位禅让于禹。 不是将帝位传给自己的朋党亲子,也不是占着帝位不让,一直到死。而是一切为了社稷。有这样识大体,顾大局的大德之君,百姓怎能不唱,怎能不庆。我不知道舜在作《卿云》时,本来就是在内心酝酿已久的“施政纲领”,还是即兴而为;也不知道禅让庆典那天,是不是天气晴好,天空高挂着五彩之云,舜心由景生,以歌作证。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自尧开始,在开明之治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大家希望舜治下的天空,也有一片五彩之云。 所谓卿云,其实就是一种治理的开明!它不仅包括仁和义,还包括爱和善。当然,并非个人的卿卿我我,或困苦与温暖,而是对国家对百姓。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日月有常,星辰有行。 …… 我查了一下百度地图,舜的出生地“诸冯东夷”,即今天的山东诸城市万家庄乡诸冯村,到庆云的距离不过三百余公里,现代交通工具,也就是半天可达的时间。真正的共享一片天,共拥一片云。我甚至想到,那场四千多年前的禅让庆典之地,也许就在庆云,《竹书纪年•帝舜有虞氏》所记载的 “于是和气普应,庆云兴焉”就是佐证。不然,当年的李太仆家,为何一度成为庆云的一条街;庆云县1964年划归山东管辖后,虽县城移至解家集,庆云县的名字却没有改变。我相信,时事的变迁,不是简单地保留了一个地名,而是保留一方水土的灵魂,保留了地域文化的根。除了庆(卿)云,何名可配这里。 走近庆云,只为卿云。 是在岁夏,应文友刘月新之邀,参加庆云李之仪诗歌节。 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我首先想到,当年舜击鼓而欢,高唱《卿云》歌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的天气。舜已去矣,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唯一不变的是卿云,一种世代相传的开明之治。只要卿云在,这方水土的精气神就在。 一人一树,可以作证。 人是李之仪。 我也是一位号称所谓舞文弄墨之人,说起来有点汗颜,到庆云之前,我并不知道李之仪,不知道家乡的苏轼,还有这么一位赤胆忠心不弃不移的僚属和文友。但李之仪的诗我是知道的,他那首《卜算子·我住长江头》,早已倒背如流。但最初不是在作者文集看到的,而是在一本文革期间的手抄本小说《一双绣花鞋》里。因自己也住在“长江头”,又正值青春年少,读这首诗时,便有一种“君心似我心”的亲切,一种“长江尾”的美好怀想。只终究是相思未种,此梦不长,最终还是只找了一位同样居住在“长江头”的山东女子成家。 也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对事物的理解也会发生变化。这次重读李之仪,不仅对李之仪及其与庆云的关系有了一些了解,对他的《卜算子·我住长江头》,对他的爱与家国情怀,也有了不同的更深认识。 一般都把这首诗当作经典爱情诗来读,而且是写给他的晚年红颜杨姝的。不错,这是李之仪生命历程中一段不平常的时光。他不仅仕途不顺——北宋崇宁二年(1103年),他被贬到太平州;而且祸不单行,先是女儿及儿子相继去世,接着,与他相濡以沫 40年的夫人胡淑修也因病离世。他成了一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孤独不是孤独者的墓志铭,而是温暖与故乡卿云的走近。此时,是知人知心,知冷知热的杨姝,为他带来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一切似乎都合乎情与爱的逻辑。可事情似又不那么简单。不要忘了,杨姝就在身边,并非江头江尾。早已触动李之仪的是十三岁的杨姝,为被贬安徽当涂太守的黄庭坚弹奏的《履霜操》中世事洞察的思想:“履朝霜兮采晨寒,考不明其心兮听谗言。孤恩别离兮摧肺肝。何辜皇天兮遭斯愆,痛殁不同兮恩有偏,谁说顾兮知我冤。” 杨姝似乎在提醒:目前有诸多诡异,善良的人对未来要有戒备,以免祸患加身。这杨姝,从小分明就是一位忧国忧民的女子。 “此恨何时已”,显然也不止是情爱与家庭悲剧。由于保守势力过于强大,王安石两次推行新法均以失败而告终,变法派人物被斥逐流放,备受打压。北宋从此开始走向衰亡。朝廷官僚间的争夺权利也白热化。宋神宗为了缓和统治集团的内部矛盾,更多地重视增加赋役,却让民间疾苦进一步加深。北宋两次对西夏战争都以失败告终,宋神宗于元丰八年(1085)忧忿而死。就在此前不久的1101年8月24日,他追随一生的苏轼,也在贬谪途中含恨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