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计算时间的方式和人类是不同的。例如,如果以温暖的一天作为计算标准,那么寒冷的一天对于蟋蟀来说就要漫长得多;和爱人共进晚餐的时间蟋蟀感觉很短,而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就是很长的一段时间。要是按人类的时间标准来衡量,蟋蟀这种计时方式非常不准确,但蟋蟀们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蟋蟀独自吃完漫长的晚餐又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感觉好像有件事要办。过去几天他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一一去见地窖里的朋友们,和西姆斯交谈一一这让有点犯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要去参加“动物小区”的会议。他急匆匆地赶往地下室,现在他对这条路已经很熟悉了。
他迟到了,但是如果按蟋蟀计算时间的方式,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当他到达“动物小区”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他悄悄走近朋友们
鼹鼠正要结束发言:“……最让我受不了的是,耗子竟然不知道自责和悔改。”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自责呢?也许他心里已经懊悔了。原谅我打断了你的话。”蟋蟀说。
“没关系,很高兴你能来。”鼠妈妈说。
“自责不一定非要说出来,”鼹鼠非常缓慢地说,“但我们可以看到或者感觉到,从他的眼神、讲话的声音,甚至他睡觉的样子。然而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完全没有。”
“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有爱。”鼠妈妈说。
蟋蟀没有回应,心里默默地揣摩着这句话。
“那么,就按照我们决定的办。”鼠爸爸说,他好像是会议的主持人。大家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决定做什么?”蟋蟀问。
“你来之前大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鼠爸爸回答道。
“是的,我们决定干掉他。”蜘蛛说,他顺着低低的横梁上一根细长的蜘蛛丝爬了下来。
“决定什么?”蟋蟀喊道。
“决定把他干掉。”大蚂蚁说。
“杀死他。”鼠妈妈说。
“杀死他?”蟋蟀惊讶地环视了一圈。
“正是这样!”鼹鼠回答。
蟋蟀感到地窖里一阵寒意,所以说话的声音变慢了。“不!不能那样做!”他喊道。蟋蟀很疑惑,生活总是这样冷酷吗?在他的生活里,他并没有意识到呀。蟋蟀生活的乐趣在青草和田野间,在一群同伴的叫声中,在冬季新家的温暖里,在爱人的情意中,也在他的孤独里。“不,不能杀死他!”
鼠妈妈温柔地对他说:“我知道你的感受,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耗子停止胡作非为,能想的我们都想过了。耗子麻木不仁,即使我们点名道姓地指责他或孤立他,都无济于事,他完全不在乎,而且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把他赶出去。这是救我孩子的唯一办法。”
讨论在鼠妈妈和蟋蟀之间继续着,蟋蟀慢条斯理地反对着,他们相持不下。
“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杀死他呢?”鼹鼠说,她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
鼠妈妈首先勇敢地说:“我们可以咬死他。”
蟋蟀听后瑟瑟发抖。
大蚂蚁说:“这个办法不可行。首先,一只耗子的力量可以顶上十只老鼠。其他的原因就不必说了吧?所有的蚂蚁都点点头。
“你说得对!”蟋蟀喊道,“放弃这个想法吧。”
但是,”大蚂蚁继续说,“当他睡着的时候,我们或许可以都爬到他身上,把他叮死。”这一次,没有一只蚂蚁点头。蟋蟀突然感觉很虚弱,鼠妈妈也觉得有点晕。
“这个办法太不靠谱了。”蜘蛛说,“也许我可以织一张网,在他睡觉的时候把他罩住。”
“你的网够结实吗?”鼠爸爸问。
“可能不怎么结实,”蜘蛛回答,“但这是我唯能做的事了。而且是我首先提出要杀死耗子的,所以我必须做点什么。”
鼠妈妈开始哭起来了,“如果我们杀不了他,我的孩子们就要饿死了。要么大雪一夜之间融化,要么干掉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蟋蟀知道,雪是不会在一夜之间融化的。
会还没开完,耗子就回来了。他大摇大摆地爬进来,脸上沾满了面包屑。在经过老鼠家卧室的时候,他把两只小老鼠踢到了冰凉的地上,但他根本没在意。“他们移动了捕鼠器!这些笨蛋!”他说,“我搞得他们惊慌失措,一群蠢猪!好啦,晚安。”说着,耗子倒头就睡,也不管脸上沾着面包屑,脚上沾满泥。蟋蟀盯着耗子那张熟睡的脸,根本看不出一丝愧疚。
突然,一股可怕的寒气袭来,蟋蟀被冻透了。他的眼睛冰凉,翅膀冰凉,说话的声音变得非常慢,几乎听不出说了什么,他说:“好吧,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说完,蟋蟀离开了“动物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