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影常和它缠在一起
那只变形却泛出红光的竹篮
你挽它去池塘边浣衣
挽它去田野里讨猪草
挽它去瓷厂的窑房拾煤渣
支撑全家人踉跄的生计
一个城市边缘种菜的女人
一个只会按手印的文盲
一个拉扯三个孩子的母亲
一个羡慕女瓷工按月发饷的农妇
三餐饭都要你急匆匆张罗
总是最后一个端碗
夜里丈夫和孩子鼾声起伏
你还在灯下飞针走线

你用竹篮打捞日头和月光
也打捞不便对外人吐露
但坚信不会落空的希望
再苦也要送孩子读书,起码,
碗里有乡下人眼红的商品粮
不知更换了多少只篮子
直到子女们都在城里安家
直到手臂挽不动空篮
直到躺进了白色的病房
儿子家挂着你的遗像
也保留你睡过的板床
那腰子型的竹篮遗失了
儿子也不想在扫墓时
烧一只纸糊的篮子
再让你打捞苍白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