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种一棵树
文/邓文静
父亲像听到了什么召唤，他沿着风和落叶走过的路，来到一片树林前。
这片树林，是从祖父种下的一棵树开始的。
多年前的一个黄昏，我跟着祖父走在沙地里。一个声音说走错了，一个声音说没有错。
一片云停住，祖父也停住，他搓搓手，用力抡下镐头。祖父把树苗填入沙坑，像种下另一个自己一样，埋土、浇水……
残阳，晚风，院落。祖父扛着树苗，高大的影子先进了门。田里归来的祖母拖着瘦长的身影，哼一句：沙窝子要是能绿起来，我名字倒着写！祖父手一抖，又拉紧了我。
半夜，一堆风沙算好了时间，席卷了小村。
清晨，祖父奔到种树的地方——除了黄沙，什么也没有。沙土慢慢落在祖父头上，像下了霜。
祖母没空讥笑祖父，她蔫头耷脑，和田里受害的庄稼一个模样。
种一棵树吧！祖父说。祖母伸了一半的手停住，半晌，点点头。
趁风沙没缓过劲，祖父召唤家人又种了许多树，一直种到家门口。
几年后，庄稼大丰收。小村也被一棵棵树点绿，长出不曾有过的骨骼，窜出洪亮的声音。
树一岁岁的往天上走，带走了祖父，那个声音却总来敲家里的门。父亲就是听到这声音，带我来看祖母，来到这片树林的。
你头回来这里。父亲说。
我愣了。我试着回到从前去翻找和祖父一起种树的时刻，什么都没找到。可那个声音，一样的黄昏，从血液里汩汩地涌来。
风过，我接住一片树叶，祖父的声音落下来。
你长大后，也要来种一棵树。
责任编辑：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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