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庄》第二章第一部分   作者:吕学敏     诵读:清泉

《童话庄》第二章第一部分 作者:吕学敏 诵读:清泉

2021-12-16    11'11''

主播: 韩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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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长篇小说《童话庄》 作者/吕学敏 诵读/清泉 第二章小学 (一) 我和那些大抵同龄的孩子,包括表哥表姐到底是吃什么长到上学年龄的,是个谜。我七岁了。商州到了秋季,最招烦的是雨,一下十几天,或者更甚者,要一个月。那一年,还真持了欲淋漓一个月的决心,天是漏了,我们孩子们心里总以为是谁发恶用极长的竹竿把天戳漏了,老天才那样飚怒。天雨盛时,大人实在没事,有的男人就在家里打草鞋,祖父就是,在他住的那间低矮灰暗的房子里,腰里缠了草绳,把唾沫很响地唾在手心里,打草鞋;有的女人就是做针线,对着门口,听着雨滴,认真地行走每个针角,有时还能听到从门口院里踏石上走过实在无聊的几个男人,戴着草帽,咔着烟痰,说话,话语像飘在空里的席片子,空而无着,却很清晰地放在湿漉漉的空里,屋里做针线的女人,耳朵像饿久了似的,听起来颇解瘾。实在想说话的女人,有时也撵到别家去,说话,把头聚在一起,把话放在门里门外。过一天不见晴,再过一天还不见晴,在人们失望了时,偶尔,晴了,太阳像故意来一下淘气,露个头,又回去,继续落雨,又经过几日,终将放出晴来,人们心里才一派喜悦,眼睛也散了精神。此时所有的被窝已经潮得让人烦了,女人已经几次囔嘟过,只是没有太阳可以晒。那时的被褥,总那么容易招潮,还有虱子跳蚤,虽是极碎小的东西,惹起麻烦来一点也不好对付,捉拿又不易。有的人竟用灭虱粉抹了浑身睡,起作用。不知哪里造的,一包子一毛多。 我是母亲背着,打着一把油纸伞去报到上小学的。从曲折的一个细巷里进去,我举着伞,但到那个院子里,身上差不多湿了少半。我上的一年级,和其他年级不在一起,在一个村里极狭处的一家三间房里,大约是学校借来的房。五个队,一个村的和我同龄的孩子都来这里上一年级。几个转折的细巷子,是两边人家的后檐夹成的,又难以端直,在雨天里,后檐的雨滴是从瓦槽里下来的,哗啦得连作了线,脚下的石板路上早已是小溪了。晴天里那个巷子里也少有光,到得晚间,我们孩子是不肯从那里走的,怕有鬼。 三间房,两根柱子,一个门,就是我们的教室。我知道借得的教室 是个高个子细脖尖头 不大言语的男人家的,我叫伯伯(村里上辈的,比父亲年纪大的均呼伯伯,比父亲小的,就叫大大)。一个院子,教室朝东。朝南的有两家,和学校是两码事。做教室的房子很老旧了,漏雨,也有点歪斜,我们曾听到过大队支书给我们的老师说,要注意,房子塌时,让娃赶紧跑。但在我念完一年级时终究没有塌。但漏雨是难解决的。那一年,我们教室里就放了不少搪瓷盆子和碗,雨滴从上面打下来,溅得满身满脸,我们常抹过脸,继续学习,可这样,于我们竟是一乐,冷冰的脸和手,大家受到溅起的水滴,心里喜悦,有时还乐不可支。滴满了就争着端出去倒掉。我们的黑板是石灰泥搪的,用黑刷过的。黑板裂了一条歪扭的缝子,朝上去,我怎么看都是一条龙。黑板上是加减法和拼音字母。老师是一位圆脸,清秀如树叶的女老师,她和整村里的女人显然不一样,剪发头,衣着合体,怎么看也是吃国家粮的人。她上罢课了就和学生一起急急回去做饭,她家离学校不远。男人在省城工作。有工作的女人,比如教书的,嫁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是吃国家粮的呢,几乎不可能找个农民。 在村里读一年级时另一乐事就是追撵要饭的。这里不把乞讨者叫乞讨,叫要饭的。常会在我们上下学时碰到一个两个要饭的,我们特高兴地去追,围了,问他话,看着要饭的身上破烂肮脏的衣服,有的还露臀露胫的,我们就用棍子戳过去,看要饭的如何愤怒。有的那些翘尾的黄狗也跟着我们,不咬,却跟到底,凑热闹。直到把要饭的撵出村里才罢休。所谓狗咬穿烂的,也并非普遍规律。偶尔有个要饭的来,要欢腾整个村里,会持续多半天。我就曾几次因了跟闹要饭的,误了学,被老师罚站,但我心里不计,仍沉浸在异样的欢悦里。 和我们教室相邻的面南那家,正对着院子。太阳总非常照顾,房子虽也低,但门前干净,白墙清爽,把硬柴剁得整齐地摞在房阶上。窗子是木格子的,糊着纸,没有一个破孔。一看便知是一个细致人家。檐脖上晒的苞谷穗子也齐整着。他们的门前长年有个睡躺椅晒太阳的病歪老汉,眼眯着,毡帽,面色红润,一个高个子眼神极凶利的老太太伺候着,不见二人有话。扶出来扶进去。离老汉不远处,一个笸篮晒着红豆或者萝卜干或者小米,总有晒不完的东西。有时院子里的绳上搭了晒的被子单子。他若不见,则是隐在后面了。我们在下课时会偷偷掀了被子单子的一个角看一眼,很怕他,怕他会挥起手杖给我们一下。我叫他爷爷,因为他和我的祖父是同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