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教堂总是喧闹的,人很多,有些是一年只来这一天的教徒,更多的是年轻观众和情侣。你知道,这个晚上总是要有节目的。如果不想挤在人堆之间看虚假的白雪飘荡,最好是到教堂,城市之中的异域,别有风情,尤其天主教堂。虽然仪式冗长不知所以,但是他们的衣装华丽,他们的音乐回响在结构精巧的梁柱之间,甚至还有古怪的熏香飘散,不枉这两小时的枯站,起码你们拖紧两手。
告解室外的人龙比任何时候都长,那些一年只来一次的信徒要倾诉整整一年的过错;而神父,侧身聆听。
我问师傅:“他是不是我的考验,沙漠中徘徊的狮子,山顶上为我指出世上财富与权力的撒旦,他是不是我的诱惑?”
因为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常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我彷佛堕入另一段时空。比如说走在没有人的街上;一辆出租车驶过,后座有一个乘客低头说着电话。比如说站在客厅里熨一件衬衫,厨房里的水壶突然呜呜作响。又比如说对着一群陌生人演讲,关于生命的种种不测,某个角落突然有一叠纸张坠地。我永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触动了开关,将我送进一阵空白之中。
然后我会开始思念他,担心他柔弱的身体会不会受不住冬天的冷风,想象他在热闹的节日里会不会格外寂寞;我为他的新工作兴奋,为他有新的朋友感到安慰。
他是魔鬼替我设计的陷阱吗?
师傅说:“不,他是你的老师,难得的老师。你要好好在他身上学懂爱,然后像思念他一样地思念其他人,像爱他一样地爱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