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断想/杨辉峰

雨的断想 杨辉峰 | 文 盼了一冬的大雪，谎言一样遗失于立春时节的期盼，盼了几月的春雨，贵客一样光临于谷雨时分的人间。 雨总是在翻滚的云中，不经意间纵身跌入凡间的尤物。雨顺风疾驰十万八千里，哪管风云和日月。雨是仙胎奇珠，御风而行，逢风即落。雨是世上良人，逢人施恩，结缘而遇。 看看麦田里，雨已在尘世间结下万千良缘。急于长高的麦子是多么的激动，一个个仰着头，痛饮这暮春四月天降的甘霖。一个比一个攒足了劲，挤破脑袋地闹腾着鼓动着……农人笑吟吟地说，龙王终于开眼了。有的说，龙王才睡醒了。果园说，葡萄树的心都等着呢！桃树的脸都等着呢！梨树的梦等着呢！……我说，麦子也抽泣等着呢！一片片麦子，一根根麦子，一粒粒麦子，在农人的眼里到底算啥呢？金蛋蛋啊！农人自己一年四季务劳的孩子一样的麦子，由于干旱却最后长成侏儒，最后一片荒芜，不只歉收三五斗，不只来年口粮不够吃，看着一地那低矮瘦弱的麦子，是何等心情啊？是啊，农人对一亩麦地的付出谁认真算过呢？其实，农人的劳动早已大打折扣了。种麦早已没有多少利润了，雨水好的年头，能勉强包住本，可这连农人自己起码的劳动成本也没算进去呀。放眼我们生活的时代，物价都在噌噌地涨，就是麦价一直没有长涨。农民的劳动能值几个钱？一个国家和民族再强大，如果没有农业做根本，一切何从谈起？可眼下，改革大潮汹涌，经济建设如火如荼，城市化的速度无以复加，谁愿意关心这个古老而老掉牙的民生问题呢？然而，雨水仍然是农人心中的渴盼，一份现世安稳的夙愿和念想。是啊！世上哪有岁月静好，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呢！看看着迟到的礼物，看这四月的喜雨，那负重前行的农人们，情何以堪？喜忧参半，激动有雨啊！ 自古以来，就有“谷贱伤农“的说法，没有几场好的雨，麦子也是白活一世，农民也是白忙一年。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雨是农民眼中的大救星。前些年，关中旱腰带一带每逢天旱的时候，有些村子的神婆神汉们就忙活的不可开交，进村入户，收份子钱，组织庞大的祈雨队伍祈天、游街、拜神而求雨，虽然有些封建落后，或迂腐可笑，但也是求雨所致的无奈之举，农民渴望一场好雨的赤诚之心也略见一斑啊！关中人视龙王为雨神，求雨的时候经常却在菩萨庙里。是拜错了吧？但人们几千年都这样拜了下来。或许菩萨和众神仙关系不一般吧！然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场好雨，往往决定一个普通农民一家一年的口粮。而今，一场好雨，也往往决定一个普通农民一个家的幸福程度。没有好雨，麦子可能就没有收成，没有好雨，果子可能就没有长大，没有好雨，许多庄稼都被旱死了，没有好雨，一年的饭吃起来也不香！有时候，一场好雨，绝对是一个农民的全部梦想。没有雨，也就毁了一个农民的活路，一个农民的好日子。 可这四月的春雨，迟到的贵客一样，不急不慢，不慌不忙，一滴一滴，抚慰和浸润着四月的田野。新嫩的树叶，笑意盈盈地召唤着远方无限的希望。麦子，参差不齐，却一个个刷刷地鼓着小脑袋，开始拼命的咂喝着这金贵的水。有人不禁叹道：这来自遥远天堂的圣水，这流淌梦想深处的甘泉，终于下到农人的心坎上了！这是上天的恩泽，也是幸福的蓝图啊！雨，是一个农民幸福的源头！ 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叩动静寂的四周，临窗听雨也罢，楼头观雨也罢，梦里思雨也罢，屋檐盼雨也罢，心头都是一番清明妥帖的安慰啊！心底能生出一片自在和安然，生命也能绽放更多美丽。这四月的雨，是天地最美的约定，也是最美的期待，最美的邂逅。这四月的雨，是我们流浪的心魂，漂泊的梦想，交织的思绪。 雨是少年的闲愁和懵懂，却也惊艳了时光。雨是中年的无奈和痛楚，却温柔了岁月。雨是老年的消磨和散淡，却丰腴了人生。我们每一个人只有经历了少年轻狂和无知无畏，才能最终逾越青春风华中，那浪涛汹涌的洗礼。我们每一个人只有经历了中年千山万水和饮尽悲欣的沧桑，才能最终能抵达内心的那份淡定和安顿。春天的雨是少年的梦种，也是中年人的风景，也是老年人的闲云。有人说，风雨无阻才是真的人生。那么，邂逅于风雨之中，有人伸出贵手给予你人生以扶挟，给你以慷慨解囊，给你以力量无穷的人呢？那一把把色彩普通的助人之伞，才是人间风雨最美的风景，最绚丽的相遇。一场好雨知时节，也知人心。人生在世，走在雨中才是真的人生。雨中，我们才能看透生命的风景，才能悟道世俗的物理，才能感受人生的冷暖，才能懂得幸福来之不易。“少年经不得顺境，中年经不得闲境，晚年经不得逆境。”看芸芸众生，一切不过都是雨中人，雨中境。雨是天地间最勇敢的使者和精灵，也最痴情和无私的事物，好雨不一定知时节，好雨也不一定遇良人。然而，这漂泊的雨，无畏的雨，历尽千辛也要奔赴这惠泽苍生的大地，奔赴农人如饥似渴的心坎。雨是情人泪，雨是怨妇心，雨是离人愁，雨是农人梦…… 黑夜里，我们大都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领受着无边的孤独和旷远的乡愁。惟有这雨，是生命最匆忙而尊贵的过客。这四月的雨，在天地间匆匆行走一个夜晚，却赠予一个乡下人，一份无上的慰藉与感动！ 作者简况： 杨辉峰，笔名啸鹤，陕西礼泉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有200余万文字散见于《当代小说》《散文诗》《岁月》《咸阳日报》《现代教育报》《秦都》《当代教育》《当代散文》《中国文学》《中国铁路文艺》《检察文学》《江门文艺》《中国乡土文学》《当代陕西》《陕西诗歌》《三秦都市报》等报刊杂志。著有散文集《我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