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一
我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面无表情的理发师拿把剪刀站在我旁边。
“剪吗？”理发师问我。
我看着镜子中自己如瀑布般的长发，咬了咬牙：“剪吧！”
眼看理发师的剪子就要剪到我那留了五年的长发，我又不忍心了：“等一下！”
“唉！”理发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女人啊，不舍得就不要剪嘛！”
“你等我打个电话！”
我拨通了好朋友小溪的电话：“小溪，我给你说个事儿，我想把头发剪了，但又不舍得，怎么办？”
无论是买衣服还是点餐，小溪总会在我这个选择恐惧症犹豫不决时给我一个明确答案。
“剪了吧。等再留长你就嫁出去了！”
“真的吗？好，我剪！”
理发师开心地挥舞起了剪刀，“咔嚓”一下，我的长发被剪落一地。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那首歌，“雪，一片，一片，一片……”
鼻子有点酸酸的，我又拨通了小溪的电话：“那要是我留长了，还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剪了吗？”
“剪了。”
“到时候再说！”
二
剪完头发，我回去就看到了老张。他租房子住我对面。我们俩住处就隔着一条马路。老张是我和小溪的男“闺蜜”。平时我们仨凑在一起最大的乐趣就是聊黄段子。但其实我们也就过过嘴瘾，实战经验并不丰富。原因无他，我们三个都死宅又闷骚。常年累月没异性靠近我们。我们既不搞基又不乱伦，多余的荷尔蒙只能靠讲一些色色的小段子发泄一下了。
老张一看到我，嘴巴张的能塞进个乒乓球了：“擦，你这样我更平静了！”
“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内心平静。希望你平静到老！”
“你失恋了吗？不可能啊，从你跟那个王八蛋分手后，我天天往你门口瞅，五年了，除了你房东那个糟老头子，没见半个男人进去过啊！”
“我房东那是跟我要房租去了。咋听你这话这么变味啊！”
“那谁知道呢？反正屋里就你俩。”
“滚！”
我“砰”地一下关上了门，躺倒在了我的小床上。
我想起了王浩那个王八蛋，他是我的前男友。
五年前，我是一个短发妹子，他喜欢上了一个长发妹子，跟我分了手。自此我开始留长发。后来头发越来越长，不知道哪一天，我忽然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忘记哪个心理学书上看的了，说人有时候会对太过痛苦的一些事情主动选择忘记。当年我为王浩那个王八蛋在大街上哭得撕心裂肺，半夜喝醉酒趴在马路上不肯走，后来我却连他的脸都记不清了。
五年了，我28岁了，没再交过一个男朋友，在离家大约1000公里的地方租个破房子给人打工。天天被家里人催着要我赶快嫁人。妈妈说话还死难听：“你现在就像超市里晚上9点后的小青菜，再不打折处理掉，就蔫得没人要了。”
这次把头发剪了，再重新长长一次，要是还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我想了想身边认识的单身男人，除了老张，如果他也算是一个男人的话，还有70多岁的房东老头，真的没别人了。就是卖菜，也得到人多的地方去啊，我都没认识什么男人，可怎么嫁人？
我忽然感觉心里空空的，空得像一座无人的城。
三
小溪听老张向她描述了我“被狗啃过”一样的短发后，兴致勃勃地和老张一起上门探望我。
他们可真会挑时间。偏偏挑我刚刚睡醒的时候。
小溪一看到我，立刻就笑得捂着肚子蹲地上了。老张捂着嘴跟个娘炮一样的怕我揍他躲在一边笑。我赶忙冲进卫生间看镜子。卧槽，我的头发全都竖起来了。尤其是刘海，竖得格外精彩。我好像刚刚被炸弹炸过。
我洗了头，跟在他们两个后面一起去吃早饭。一路上，他俩打情骂俏、笑声不断。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老张和小溪还挺配的。有想法要表达。我喊他们俩：“喂，要不咱们内部解决一下，你俩在一起得了。”
小溪立刻把搂着她肩的老张给打开了：“离我远点，你看都被人误会了。”
老张不以为然，又把手搭她肩上：“误会就误会呗，反正都是自己人。”
小溪没有说话，脸看向一边，我看到她在笑。
卧槽，有情况。看来这俩人真有可能啊。也好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准备撮和他们一下。
吃饭时，我故意一个人坐他俩对面。让他俩挨着坐。走路时，我有意无意地把老张往小溪身边挤。我得做的隐蔽一些，不能让他俩发现。我们三个一起玩时，我看氛围挺好，会故意去上厕所半小时，给他俩留够时间培养感情。
我期待着看到他俩爱情的小树苗在我默默的浇灌下，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果然，我发现聚会时，老张对小溪越来越好了。他会主动给小溪递餐巾纸，给小溪提包，跑三条街去给小溪买杯烧仙草，但是，基本不管我的死活。
我心底对老张有些小小的失望，我好歹也是你的好朋友，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冷落我？不过呢，我又一想，不是我在撮和老张和小溪吗？我应该高兴才对啊。我就又变得没心没肺起来了。
四
我看着老张和小溪发展得越来越好，有些想离开这个城市，回家乡去了。我年龄大了，老不结婚嫁人，工作上也没什么成色，不如回家托关系找份工作，然后给父母养老。我做了决定之后，老张和小溪定了个KTV包厢为我送行。
那天晚上，我们又吃又喝又唱又跳，用浮夸的笑容和大声的喧哗掩饰着离别的伤感。其实，我能看出来，小溪好多次眼睛红了，泪花都涌上来了，又被她不知道用啥法给弄没了。老张我倒是没看出来有啥异样。他看我穿了件紧身T恤，猥琐地说了一句：没看出来，还有点料。
凌晨一点多了，我们准备回去休息。KTV离小溪家有些远。我让老张去送小溪，我一个人回去。老张同意了。那个晚上老张一夜未归。因为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他那栋楼房的铁门一个晚上都没有响。
五
回到家，妈妈张罗着给我到处相亲。爸爸托关系给我找到了一份本地电视台的编辑工作。可是在小城市，我这个年龄，还是一样的难嫁。相亲的男人见了一个又一个，始终没成。31岁的时候，我终于通过相亲，认识了一个同样从外地回来家乡工作的还算不错的男人。这个男人话很少，戴着一副眼镜，个子不高，也不帅。体形有些胖。跟我最熟悉的老张对比起来，老张瘦瘦高高，五官线条分明，算得上帅哥一枚。就是嘴太碎。而这个男人打动我的地方就是他的沉默了，安安静静的，让人感觉舒服。
我的头发终于又长长了，我打电话给老张，想告诉他我要结婚了的消息，但是没人接。
我又打给小溪，终于通了。小溪听到我要结婚了的消息，在电话那端激动得跟她要结婚了一样，声音都变了：“亲爱的，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看我说对了吧。头发长长了，你还真就嫁出去了。”
“小溪，那你给说说，我生几个孩子好呢？一个足球队，还是一个篮球队？”
“你都要结婚了，能不能有点正形啊。哎，对了，听说怀孕了胸会变大诶！”
“真的吗？你试过？”
“你去死！哈哈哈…….”
六
快到结婚那天了，我始终没打通老张的电话。我问小溪：“老张呢？怎么老打不通他电话？”
小溪不说话。
“小溪，你跟老张成了没啊？”
小溪依旧不说话。
我急了：“小溪，发生啥事了？”
小溪终于开口了：“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我答应过老张不跟你说的。”
“什么？你都快急死我了。你快说！”
“难道你一直没发现，老张他喜欢的人是你吗？”小溪在电话里一下冲我喊道。
我愣住了。
“怎么可能？小溪，他明明喜欢的人是你啊。”
“你个笨蛋，蠢猪！”小溪在电话里骂我，“你好好想想吧！”
我好好想了一下。我跟老张认识时，是我失恋喝醉酒，前男友直接走掉，我趴在地上没人管，他把我扶进了网吧里面。后来他搬到了我家对面。我半夜突发高烧生病，是他背着我去医院。我手机落在了一家饭店里面，是他第一个冲过去帮我要回来。我工作上被人欺负，是他皱着眉头听我每天骂领导三个多小时。我穿的衣服稍微暴露一点，看到迎面一群男人走过来，他就总是故意挡在我的前面。
我又打了一遍老张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我打电话给小溪：“老张呢？”
“你走的那晚，他送我回去，在路上，他开着摩托车载着我跟一辆汽车撞了。我没事。他走了。临走前，他让我不要跟你说。他说你反正都离开这座城市了。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没必要再告诉你这些事了。”
“可是他手机……”
“手机在我这儿，他让我这么做的。”
我感觉到我的血液在从下往上涌，我的身体整个都麻木了。眼泪像一条河一样在不断地流。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等你头发长长时，就算嫁不出去也好办，他活着的话，一定会娶你。”
我挂了电话，为什么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完）
文/廉子 摘自简书
简书链接http://www.jianshu.com/p/0422075998c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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