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暑气很重,空气闷热,有种快要人喘不过来气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体会得尤为深刻。
背贴背,肘蹭肘,衣衫黏着皮肤,呼出的气被逼回来,没有座位的乘客费力地抓着扶手,转头,望向窗外。记不太清楚是在哪个路口,哪个站牌,一位着红紫相间衣衫的老太太蹒跚着步子下了车,下车的时候大概是没有扶稳,她整个身子趔趄着向前倾了几大步。
好险!我心里暗暗替她捏了把汗。车重新启动了,站牌下多出一位和刚才那位老太太年龄相当的老人。她枯瘦的手挽着她纹理如干瘪的树枝的手,絮叨着这一路的奔波。
她们,是同学?邻居?还是儿时的伙伴?我兀自猜测着,脑海里旧时的记忆一页一页翻过去,每一页上都有温暖过我生命的人,那么,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的时候,我们,会不会,也会像刚才的那两位老人一样,搭了一班班的公交车,抑或是乘了轮船或者坐了火车来絮叨几句?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老的只有借助拐杖或者轮椅才可以行走的时候,你,我,会不会,想到还有你(我)这么一个伙伴,朋友,同学,故人?会不会,忍着交通工具的颠簸来相聚?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老的甚至在彼此被时间揉褶的脸庞上找不到一丝年轻时的模样,你会不会,仍然坦然地牵着昔时好友的手散步,不管你的清贫,他的寒苦?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老的只剩躺在一张床上回忆的力气,你还会不会记得从幼稚园到小学,初中,高中,调座位时你的每一个同桌?还会不会记得曾经陪伴你上下学的男孩女孩?还会不会记得曾经和你拌嘴或者狠狠打过架的那些面孔?还会不会记得曾经在毕业会上为你唱歌的男孩?还会不会记得曾经逃课陪你一起散心的那班朋友?还会不会记得曾经和你在下了暴雪的夜晚一起疯笑一起疯玩的那帮兄弟(姐妹)?…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当我们蹒跚着走在街角或者菜市场,面对面走过,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字?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老的连记忆也没有办法完全,你会不会,花些时间,一页一页翻看那些或许虽然新如从前面孔却渐渐陌生的照片?会不会,打开你的QQ,看那些纪录着和某些人在一起时写下的日志,上传的照片?
当有一天,我们都老了,昏黄扯走我们最后一点意识,你的记忆会带着你重走一趟人生的旅途,将那些脚印一个一个拾掇起来,温暖下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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