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车马很慢

从前的日子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爷爷住院了，糖尿病并发症。住院之前刚给奶奶做好午饭，下午就给大伯打电话说已经站不住了。奶奶不仅耳朵眼睛都不好，还有些小脑萎缩老年痴呆，她一点都不知道爷爷怎么了。 爸爸把奶奶接到我家的时候，奶奶眼神里一片茫然，一直问我你爷爷干嘛去了。我们说，爷爷是去菜市场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奶奶记性不好，过一会儿又问一遍。 好像她也感觉不到时间在动，我们就这样用一句去菜市场应付奶奶了一个星期，她也没察觉。 爸爸和姑姑在医院陪护，我们晚辈每天去医院看望爷爷，爷爷一见到我们第一句话都会问，你奶奶在哪呢？今天晚上是在谁家住的？吃的什么。 听 说奶奶30多岁时，得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身体一直很孱弱，什么都做不了了。爷爷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洗衣烧水做饭带孩子。为奶奶调好药酒逼着奶奶喝，后 来从来不喝酒的奶奶那场病以后染上了酒瘾，每顿饭都要用热水温上3两白酒，再配上一把花生米。酒一定要是在酒厂打的散酒，花生米一定得是自家地里长得。再 后来，每天在家什么都不做的奶奶又迷上了斗牌，抽烟，那个年代的农村小老太太坐在一圈儿斗黑牌，用小纸条裹烟叶子。好烟嗜酒又染上赌的还身体不好的奶奶， 爷爷一照顾就是40多年。 爷爷脾气很大，又固执，一副老革命者的做派。晚辈们没有敢直视爷爷说话的。奶奶耳朵不好使，爷爷和她说话，她很少听的到，几乎每天爷爷都是吼着和奶奶说话。奶奶就笑呵呵的，爷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爷爷说的，就是对的。 有一次，我蹲在老房子的院子里，看着正在种菜的爷爷，不禁问起，您怎么和奶奶认识的。爷爷挑着丝瓜秧子说，别人介绍的，就结了婚。没两年，闹文革，我被关了起来。你奶奶就带着刚会走路的大伯和尚在襁褓的姑姑照顾着我爸妈，一等就是四五年。 平日里，爷爷总是很嫌弃的说奶奶，你懂什么。却在每次看到奶奶傻傻的看着我们这些孩子去看她却认不出我们的时候，在一旁看着奶奶笑。 那天，我说要给爷爷拍照，爷爷拉着奶奶说，我要和你奶奶合照。快，看着镜头笑，说着，爷爷揉揉奶奶的脑袋。 奶奶有时候明白过来就爱和我们讲故事，笑着说，我糊涂了一辈子，做过最明白的一件事，就是嫁给了你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