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峒峪村,舅舅家在山王村。小时候,我像织布梭子一般,经常穿梭于两个村子中间。
两个村子虽然相隔二里地,但是,中间恰恰有一爿芦苇林,一片墓地。都是小孩子的忌讳。所以,恐惧和阴森给我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印象。
路的东边是一片湿地,芦苇丛生,一种什么怪鸟在中间“死了死了”的叫个不停,每次走近芦苇林,阵阵微风吹得里面“呜呜”作响,所有的芦苇一齐向大路扑来,刚好压到我的头上,那个可怕的情景就可想而知了。
路的西边靠近长寿岭,是一溜儿乱葬坟,荆棘和衰草高高低低隐藏在柏树中间,一堆堆黑压压的柏树,给人的不是翠绿,而是压抑和阴森。
小时候,常常去外婆家,只要走到这里,就紧张起来,不由得撒腿就跑,一脚高一脚低,等到外婆家的时候,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如今,那一片芦苇林不复存在,代替它的是一排排的房屋和一字儿排开的十多个现代化农业塑料大棚,里边种植着有机无公害的草莓、圣女果和小乳瓜,常年四季供游客采摘和尝鲜。
2016年油菜花灿烂的时节,应山王村领导之邀,我组织并带领全省各地八十多位作家和媒体人士,走进了我舅家的村子——山王村。一家的外甥,一村的外甥。山王村的人看见我这个“官外甥”来了,都喜呵呵地跟我打招呼,让座的让座,端水的端水,亲切之情让我感觉好像回娘家一样。可惜,我因为有任务,得招呼外地来的朋友,没顾上和我的舅舅们妗子们拉拉家常,只是急匆匆地点点头,就算回答他们。
舅舅们的村庄变化可大了,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都不过分。
孙亚玲
村庄离山很近。过去,人们靠养羊养牛赚点油盐酱醋零化钱。晴天,牛羊乱叫,鸡狗乱跑,一村的臭气,熏得人只能捂着鼻子通过。下雨天,村子里每一条街道都是泥泞不堪,行走艰难,两腿黄泥,满脚臭水,羊粪牛屎满街横流,整得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大人骂天,小孩怨地。唉,那是个什么样的村庄啊!
还是那个山,还是那片地,还是那些朴实勤劳的庄稼人。如今,却没有怨恨的声音,听到的是欢声笑语,看到的是欣欣向荣。两年来,在镇政府和村两委会的带领下,人们的思想有了飞跃的变化,以前那种认为土地只能种谷产粮的旧思想,变成了土地还能生金蛋蛋的新思想。如今,在那曾经赖以养家糊口的土地里,种上了一畦一畦的油菜花,吸引着城里和周边的人来游览观光。
油菜花儿黄,麦苗青而绿。一片片翠绿,一簇簇金黄,把游客裹在其间。畅游在田间地头,粉的纱巾,红的衣裳,手拿花伞,眼戴墨镜,三个一堆,五个一摊,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露出娇艳妩媚的姿势。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一个个脸上荡漾着幸福欢快的笑容。各色服装,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时装展览的T台;南腔北调,在这里汇成了一个语言的小世界。
要赏油菜花,不再去汉中。最近两年,这句话成了蓝田玉山镇山王村人的口头禅。清明前后,在蓝田县玉山镇,到处都是黄灿灿的金毯子,若要数油菜花种植面积最大的地方,山王村算是第一。只要走近山王村,满世界的油菜花直愣愣地撞进你的眼帘,让你目不暇接。娇嫩的油菜花,每天都充满朝气和金黄,泰然自若、亭亭玉立,静静地等待着游人的到来,“黄萼”托着薄薄的花瓣,盛开在田野,骄傲地描绘着靓丽无比的春天。带有芬芳气息的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使整个山王村清香弥漫。杏花已经凋谢,桃花也将失色,油菜花不失时机的恣意绽放,填补了花的季节。蜜蜂飞来了,嗡嗡嘤嘤,把娇艳的花朵儿亲吻;花朵儿翘首弄姿让蜜蜂尽情飞舞。蜜的河流,在花朵与蜜蜂共同努力下,流向山王人家甜蜜的梦境里。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站在田野,放眼望去,那盛开的油菜花,浩浩荡荡,波澜壮阔,犹如千军万马在天际奔腾。我不由自主地走进这花的海洋,芬芳沁入我的心脾,金黄遮盖了我的眼帘,我就像一片坠入花丛的白云,渐渐地融入这金色的花海。生命在升华,心灵倍纯洁。抬头望天,天空湛蓝,云朵洁白。蓝天、白云、黄花、绿叶、红土地,绘成了一幅“人间最美四月天”精美绝伦的天然油画。
大人小孩一起激动在春风下,一起陶醉在油菜花的海洋里。
我醉在了花丛中。
一瞬间,我清醒了——我有任务,我要招待所有前来观赏的朋友。我不能贪恋花的美色,让摇曳、飘荡,诱人的金黄俘虏了我。我必须走出花海,离开温柔和曼妙,去贴近每一位贵宾,拿起我的相机,给他们拍照,让他们留下每一个难忘的瞬间。
看着一个个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庞,我的心也灿烂得像油菜花一样甜蜜;看着一个个像天仙般的身姿,我的身体也轻快地飘浮起来。
昔日的山王村,虽然落后贫穷,但那里有我的外婆,有我的舅舅,也有我的童年——我爱它!
如今的山王村,站在改革的潮头浪尖上,人们开始富裕欢乐,我庆幸我的亲人和朋友,踏着甜蜜的河流,奔在中国梦的征途上。
风景如画的山王村,您,何时走出陕西?何时走遍全中国?让那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佬也流连徜徉其中呢?我期待着,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