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唐勇,男,1972年生,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西安市阎良区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关山文学创作基地会员,西安丽登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副总经理,现从事企业高级管理工作,喜好文学创作,多以散文著长,《母亲的愿望》《分的趣事》等文被配乐朗诵,在喜马拉雅电台等反响极佳;《躺在草垛上数星星》等文被各网站刊登和收录。
麦收是关中农村一年中最重要的农时。
小时候,每年六一儿童节的兴奋还没有散去,农历小满过后,一望无垠随风翻滚的麦浪,已由青转黄。头顶的太阳离人越来越近,风吹到脸上已感到些微的燥热。“算黄算割”鸟儿不知从哪里飞来,在田间终日勤快地叫着。空气里早已弥散着淡淡的麦香。各村各户的大小劳力,都不敢外出和打工,只等着收麦了。
村镇道路上的人多了起来,出了嫁的女儿带着女婿孩子去给娘家看“麦熟”,又算着日子去附近赶集上会,采购准备收麦的农具物品。往年使用的旧农具,早已翻腾出来修补完成,簸箕“舌头”已换成了新的,踅筛的口沿已重新地箍了一遍,有些松散的扫帚又重新界了一回,去年用断了一个齿的铁杈,已找铁匠结实地焊好,被老鼠咬破的尼龙袋子,已由家里的女人缝补齐整,就连扎口绳子也换成了新的,垫上小布片儿,紧紧地缝在袋口。上会时装在心里的,是出门前早都计划好的一份物品清单,买一把细糜的扫帚、捎上一张轻巧的木锨、选上一把三股或者四股的铁叉,抑或是挑上一把趁手的镰架、刀子,还有必需要准备的一块磨镰用的油石。一样一样精心地选好,一遍遍仔细地对照心里的清单,数了又数攥在手里的一卷钞票,不敢遗漏了什么东西,准备齐全,心里才有了底气。女人在家早都磨好了一套面粉,特意多收了几升白面,蒸了花卷。最后要办的,是家里“掌柜的”出门前特意交代的事。买上一些土豆、蒜苔等常菜,因为麦收时节是没有人转乡卖菜的。各项任务完成,一遍遍地点齐了物品,小心地跨上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回家。眉头舒展,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光场
天气一天天地变热,种在各家地头的大麦和油菜已经熟透。必须提早地收获后要腾出空地来,做麦收时的场苑。剜场、光场就正式拉开了麦收的序幕。
种在场苑里的大麦和油菜,要用镰刀剜掉,必须连根、茎、叶全部清理干净,有一点根叶,场是光不住的。平整好的场苑,和墒时就要用碌碡碾平、碾光。太干不和墒就要“泼场”,用桶挑了水倒进大铁盆里,用碗舀水,均匀地撒泼开去,要使翻起的泥土湿透、平整没有积水。这个活路一般要在下午进行,日头不酽,不至于场面很快被晒干和板结。天黑时,村外路上往回走的,都是挑着桶,懒懒地往回挪。拖着两腿泥,着实累得不行!
光场是在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笼里装了草木灰,拽了用水泥制成的小碌碡,借着夜里的潮气,小心地试了土的软硬。光场是有讲究的,为了保证平整,只能穿平底布鞋,碌碡碾压要一行参着一行,又不能参得太深,太宽和太窄都不平整。横竖间隔着,便于压光。碰到过于湿的地方,就撒上草灰,避免粘着。场越碾压得密实平整,夏收碾场时才好用。小碌碡看着轻巧,可一上午几百遍来来回回地碾压,也是很累人的。但看着光光平平泛着青光的场苑,拽上一条麦穗,放在掌心揉上一揉,吹一口气,数着落在手心里饱满的麦粒,心里美美的满是自豪!
割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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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熟一晌”。几天前看上去还泛青的麦子,在夜间的一场阵雨后,变魔术一般地披上了“金装”。磨了镰刀子提了水壶,人人都攒了一包劲急急地扑向了田里。
麦田里热闹了起来,满地里都是人。猫着腰,右手持镰,先搂住一米见方的麦子揽入左手,挥动镰刀,只听见“嚓--嚓”的声响,很娴熟地用脚一踢,身后是大小一样、整齐排列的一行割倒的麦堆。割麦讲求腰力和耐力,一晌地猫着腰割麦,腰不好不行。太阳越毒晒得越干越好割。若有些潮湿,刀子易钝,割起来就费力很多。最不经晒的就是我们这样的“小劳力”。割一会就不停地直起腰来,目测前方地头终点的远近,或者总是回头数着身后的麦堆,垂头丧气地发着牢骚:“咋总也割不完?”父亲听了总是训斥我:“赶紧割,看你懒得外样子,割不完才好哩,那不成聚宝盆了!”猛然发现地头路上驮着白木箱的自行车,“卖冰棍的!”立时来了劲,拿了父亲给的一角钱,风一样地窜向地头,买了两根冰棍回来。小心地揭开油纸,一股奶香扑鼻,呡上一口,冰凉甜爽,毒毒的太阳底下总希望手里的冰棍舔不完哩!
在麦子成熟时,若是下过一场雨,再刮过一阵风,那就麻烦了!大片大片的麦子倒伏在地里,不但影响产量,也不利于收割。割“倒麦”并不像直立的那样顺手,费工费时得多。有时干脆请“麦客”来割。小麦成熟时,街镇的屋檐走廊下,多了成群结队背着铺盖的“麦客子”。他们大多来自旬邑或者甘肃一带,体力较好,用的镰把长刀子宽,割麦既快又好。中午我妈下了汤面,用桶盛了送到田里,每人能吃七八碗,还要喝上两壶开水。割完麦子,用脚步踏了地的面积,结了工钱又步行往街镇上赶,等着接第二天的活。我一直惊奇的是“麦客子”的饭量怎会那么大?还有就是用脚步踏地丈量面积,不用验算准极了,叫我这个初中生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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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有了专门割倒的机器,麦子被割倒整齐地排在地里,只等拉运碾打了。偶尔,田里也有收割机出现,那家伙我只是在电视和书本里见过,庞然大物一般。但很神奇,从田里开过一遍,就收获完成,几个人在车上忙乱地倒着口袋,像打仗一样。这样先进的家具不是家家都能请的,大都嫌太贵。收一亩地,要顶在工地上打工一个礼拜的收入哩!地头上来回追着收割机跑的,都是些骑摩托的有钱人和怕出力的懒人。收割机割麦,要求自己先要割一段地头,为了收割机掉头方便省事,常因地头割得太短而与司机多说话。给我四爸割麦时,司机就嫌地头割得浅了,我四爸说:“我难不成给你把地种成圆的,你来了开上只转圈圈哩!”地头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年长的人对收割机是不接受的,总说:“抛撒太大了,胡整哩!”
拉运麦子,一般在早晚进行。借着潮气好装车。装车子是讲究技巧的,麦穗向里,一捆捆左右要参起来,不断地目测车辕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