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稳,中国诗歌报陕西诗人工作室副主编。笔名子玉,陕西蓝田汤峪人,人称“汤峪白先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首届中学骨干校长。工作之余笔耕不辍,涉猎诗歌、散文、随笔等,作品被国内多家报刊杂志及知名文学平台采用。其文如玉,温润恬静,给人诸多思考和感悟。
世事就是这样,一些本来不可能搅和在一起的人,就这样被黏在一起了,而且,还愈黏愈劳靠。我和杨贤博,八杆子打不着,一个牧护关,一个汤峪河,一个上电杆,一个站讲台,地域相隔辽远,行业分水明显,应该是无交集,可是融合了,因为文字,再说扎实点,是因为散文。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舒敏。她是作家群里的“快手”,啥都能写、啥都敢写的“陕西愣娃”,写出的文字更“愣”,可是偏偏就和两个“二杆子”有了交情,在她的文字里,就有了《牧护关》,就有了《汤峪白先生》。她的文字将牧护关的杨,和汤峪的白,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反倒弄了个好事,让文字中的两个男人认识了,这一认识就坏了,两个人就搅和在一起,搅出了许多东西。所以我非常欣赏她那双“独特的眼神”,也就更加关注她笔下的牧护关以及牧护关里的杨贤博。
前年暑假,我去了趟牧护关。我知道牧护关是蓝关古道的终点,也是商於古道的起点,是武关的重要组成部分。我也不知道,去过多少次牧护关,就是在路上穿越,从来没有停下来,静静地端详它。我不知道,牧护关除了公路两边的繁华外,还有隐藏在背后的镇街。贤博是厉害的,他从乡下出来,将生意开在了镇上,也将房子买在了街道;后来将生意弄进了省城,将宅也安在了省城。有人说他是牧护关的“侯爷”,那是他在当地的作为和影响力巨大,而我感觉他像“候鸟”,或者说“摆钟”,就是在农村和城市之间,摆来摆去。
人长的像侯爷,有势;字写的像师爷,有范儿;文字就像牧护关的土,看着朴素,但是土家肥很饱,适合长南瓜土豆。我来之前是做过功课的,读了他许多散文,他的散文就像农村能行女人蒸的馒头,看着养眼,到了嘴里,越嚼越想嚼,后味绵长。我也爱散文,特别是乡土的东西,就是喜欢。我读贤博的散文,里边有许多场景,许多人事,有我生活的影子。在他的家里,我看到了他新出的散文集《向上流动》,就是这个名字,就很吸引我。一般的流动性的东西,是从高往低,而贤博反其道而行之,是往高处“流”。我回来仔细玩味他的文字,我知道他是在说他自己,从一个小山村,到镇上,再到城里;一个农村后生,成为国家职工,再成为作家。每一步,步履坚实,向上攀援,让自己的一切,向上“流动”。
我们谈论他的这部集子,谈论他的心路历程,谈论关于农村和城市的思考。他说“我感觉没写透,还有话想说,想静下心来,再思考一下,重新弄一下”。也就一半年功夫,侯爷像发神一样,想《出关》就出关了!
我知道他关注的是啥。也知道,只有不停进出的人,才会感受差异和变迁。一个没走出去的人,整天窝在山旮旯,就是有心,也无力去表达;一个走出去不回来的人,会忘却故乡的人和事,就是有心,也只剩下“乡愁”了!只有杨贤博,他才有这个能力,有出关的梦想和实践,还在关里生活着,根没断,命还在。
为什么现在有许多作家的文字没人看,就是人跑了,心跑了,还想文字不跑,那是自欺欺人。你得承认,这些人在“发迹”前,是将自己置根在土地上,啥也不缺,就是缺机会,后来有机会了,成名了,就飞起来了,向上够不着天,向下不愿意落地,就成了“四不像”了,虽然文字功夫了得,但是没有了生活,文字就没根。而贤博不一样,他虽然也有走出去的经历,见了世面,还能走回来,反哺土地,始终像山上的龙柏,枝叶繁茂,花团锦簇。
一个散文作家,得有文化,学会“我心写我手”。简单的写景谁都会?粗糙的叙事谁不会?问题是,能不能让写出来的东西,先能感动自己,再能感动别人。所有的作家,都有一个毛病,视自己的作品如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心疼,其实未必。好人写出的东西,也许水平不高,但是起码不害人;丧良心的作家,水平再高,弄出来的东西,都是毒品。
贤博没有将自己定位为作家,他总是虔诚地说自己属于文学爱好者。他就是爱写家乡的情事,爱描绘家乡的人,进而爱思考一些现象,比如农村的人怎么了,房子越盖越高了,日子也越来越好了,可是家园不像家园了?大量的土地消失,大量的田园荒芜,水泥路将土地硬化了,将人心也硬化了?走出去的人多了,回来的人少了,老人成了空巢,孩子成了留守儿童,学校的读书声小了,村子里的喇叭声大了?过去的人穷了,说不起话,现在的人日子不行了,却很光荣?政策越来越好了,人心越来越散了……就这样,他在生活中思考,在思考中改变,想用自己的一点影响力,做一点功德。
他走出了牧护关,还能回来;他的孩子理想远大,想走出潼关,甚至走得更远,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言传身教,能不能让孩子有根的观念,能不能回来?他有古代豪侠的风范,对人好,做事认真,还很灵活不固执,所以,他脚下的路,以牧护关为原点,通过两条古道,向长江和黄河流域延伸,越走越顺,越走越宽。过去电力系统的人,知道他是才子,现在系统外的人知道,他是作家。几年功夫,三本书面世,普通的老百姓看着震惊,就连贾老、方老都是连连称赞。“长安米贵,居大不易”,但是贤博就是从山上下来,不打土豪不分田地,自力更生,在城南安了家,置了业,更有了杠杠的人脉。
我前几天还和他说,其实出关不出关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要有“关”的概念。这里的关,应该不是狭义的地理标志,而是人心生养的地方。说实话,我们不知道围城里的人幸福,还是围城外的人快乐。同理,我们也不能说关里和关外谁好?我们只能说,每一个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人,必须深爱自己的家园,深爱自己的亲人,还必须有走出去的勇气和能力。留下来是为家,走出去是为国,都是对的。
手上捧着贤博的《出关》,让自己的眼睛和心,沉醉于文字当中,就会在脑子里映像出一个人影,他一会儿在自己家门口,一会儿在古道上;一会儿在山里,一会儿在山外;一会儿在父亲的病榻前,一会儿在孩子书桌旁;一会儿坐地沉思,一会儿引项高歌;一会儿品味孤独,一会儿呼朋引伴……很难用一个影像去定格贤博,也不能用一段文字,给他定义。他是复杂的,有时候却很简单;他是简单的,有时候却挺复杂。孔明说杨贤博“姓杨不张扬,文如其名,既贤又博”:方(英文)老和他最熟,说“杨贤博为人真挚,行文真诚,文字有一种焦虑感,常常有一缕缕怀念,一声声叹息在里边。” 贾(平凹)老说“贤博的散文朴拙厚实,空间感强,真情实感,乡土气息浓”。
去年他成功入选陕西省文化厅文学艺术创作“百优”人才,作为朋友,我确实为他高兴。他是真正意义上出关了,成为商州又一个星星,同时,也成为众多读者心目中的神。尽管,现在早已过了造神的时代,但是能为百姓说话,能为土地思考,能为文学费神,就是简单意义上的好人。好人如果还能写出好的文字,就显得功德无量。我希望贤博,能够走的更远,走的有意义有价值,同时还想让他保持目前的状态,不敢让脚跟悬空。我对于作家的理解是,好与不好,用文字说话!我相信他雄关在心,必然会雄文万篇!希望看到他《出关》之后,更多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