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旺:
陕西志丹人,现供职于市直单位。自幼喜欢文学、书法、绘画。现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延安书法家协会理事,延安美术家协会会员。代表作《春去秋来》《望春风》《我的陕北高原》《午后》《童年的年味》《走过三十年》《天意人意》《一个人张灯结彩》等。
谁在说话(三)
作者:高志旺
张子杰刚出院,就接到单位的电话,要他赶快回来,单位有任务非他莫属。张子杰急匆匆地赶回单位,头上戴着绷带就开始忙工作了。
一个月后,山东省来了一批100人的代表团到本市来访问。单位领导安排让张子杰接待,并且一定要接待好,山东人豪爽大气,我们也一定要拿出陕北人的热情好客厚道,山东人喜欢大碗喝酒,因此单位领导考虑细致周到,准备设十几桌宴席招待远方的客人,最能表达热情的就是酒,而那时单位领导患脑血栓不能和客人一起喝酒,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实给了张子杰,张子杰当时正30岁左右,是单位出力的一把好手,加之他血气方刚,于是张子杰欣然承诺,一定招待好客人。
宾馆的大宴会厅里,齐齐摆了12桌,山东人喜欢喝“孔府宴”,于是单位拿了10箱“孔府宴”招待贵客,山东人特别注重礼节,人人都西装革履,白衬衣,红领带,于是单位领导和张子杰也都西装革履,白衬衣,红领带。单位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后,宴会开始了,领导领着张子杰开始给每桌的客人敬酒,他边敬酒边大声对客人说:“我不能喝酒,特带领我单位的骨干张子杰给大家敬酒。”他要求张子杰和每桌每个客人碰一杯,人们觥筹交错,互相问候、互相交流,宴会到了高潮,张子杰不知不觉地进入了醉意朦胧的境界,到了第六桌时他感到头晕目眩,但他的心里是清楚的,领导交待的任务他一定要完成好,于是他挪着不灵便的脚步继续和客人推杯换盏,仰头畅饮,敬完12桌客人后,张子杰感到有点支撑不住了,于是悄悄在领导耳边说了句:我不行了!说完便匆匆回到房间。
张子杰人年轻没有经验,再也没有人陪他,他认为冲个澡能解酒,于是他晕晕乎乎地跑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但他不知道窗户开着,就昏昏入睡,可就是这开着的窗户,就是这酒后冲澡埋下了以后的祸根,如果当时有个人提醒张子杰酒后不能洗澡,如果当时有人把开着的窗户关上,就不会有以后对张子杰一生都有影响的病根。
张子杰这觉一直睡到晚上10点才醒来,他一看都晚上10点了,家里还有不到满月的小孩和月地里的妻子,于是他又急匆匆地赶回家,干家务、洗尿布,给孩子热奶,准备满月的事宜。一直忙到晚上12点,他已经精疲力竭,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早上张子杰起来洗漱,洗脸时他感觉到眼皮有点异常,他以为没有休息好疲劳导致,当他刷牙时口里含不住水,牙刷也放不在嘴里,他还没有当回事,继续上班,到下午更严重了,吃饭漏饭,喝水漏水,这才 知道严重了。张子杰赶快去了医院,医生一检查诊断为面神经麻痹,医生要求他立即住院,张子杰问是什么导致的病因,医生说头部受外伤和酒后受凉都可能导致这个病,张子杰住进了耳鼻喉科,既要输液又要到中医科去针灸,中西医结合治疗,张子杰当时住院,妻子在月地,父母又有病,他一人住院,同病室的病友都是乡下人,其他病人有人陪,而他没有,他的衣服也没办法换洗,时间长了身上竟有了虱子,他上卫生间一手举着液体瓶子,一手提着裤子,吃饭时也一手举液体一手去买病号饭,单位领导、同事、朋友纷纷来医院看望他,感动得张子杰眼里含满了泪水。就这样,张子杰一边输液治疗,一边自己照顾自己,整整住了一个多月医院才康复,但是这种病要彻底治愈特别难,他出院后还要戴口罩,眼睛迎风就会流泪,吃饭嘴角总是掉米粒,医生说要得半年才能恢复,但是就是恢复了以后,别人看不出来,自己还是感觉不适,张子杰老是感觉到半个脸大半个脸小,半个脸在前半个脸在后,半个脸有劲,半个脸松弛。这种痛苦只有张子杰能感觉到。医生说多亏来医院还算及时,如果再耽搁几天就会造成嘴斜脸斜鼻子歪,那就会落下终身病根。张子杰就这样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他要干的事很多,疾病要忍受,要干的活很多。
刚出院他就马上被安排了一个大型会议的筹备工作,一干起来他就忘记了休息,忘记了疾病在身。
张子杰在单位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实在人,不会献媚殷勤,不会要不会闹,因此单位遇到急活重活大家就想起了他,遇提拔重用,评优评先,物质奖励,大家就把他忘了,因为每到这种时刻就会人才济济,挤得焦头烂额。张子杰就是那么不识时务,那么孤单另类。但仍然一意孤行地守候着自己的人生信条。
他拼命地工作,他忘我地履行着自己的诺言,身体的各种疾病也不唤自来。张子杰知道那些潜伏在身体里的病痛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会逐个光顾而来,他默默地忍受着,他迎接着命运向自己投来的每一个微笑与每一次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