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安道长的香盒,是那种木质雕花的,看上去已经很陈旧了,盖子镂空处被烟火熏得有些发暗,越发显得年代久远了。路过道长静修的四合院,总是迈不动步子,一定是要进去讨杯茶喝的,于是,烹茶的空隙,总会看见他轻挽袖笼,从容不迫地从身边檀香盒里取出一支香来,点着,横插于木盒子里一小孔中,盖上盒盖,细柔的烟雾就从镂空的缝隙里飘飞出来,满屋弥漫着氤氲的香气了。
青檀香,柔和且淡雅,有些飘渺的感觉,在若无若有中直抵心肺,那般的香气如心头的那一支荷,静寂地、悄然地盛开。这是理安道长找寻多年的原生态草药制作的檀香,没有化学添加的成分,对人有安神静心的功效。一支香的光景,是我们聊天、喝茶的极限,道长说,话多也费神的,人在一处坐着,宁神静气,气场相投,也是一种很好的交流了。一缕檀香、一丝茶香,萦绕于周身,在这样的氛围中,闭眼静坐的当下,有种超凡脱俗的感觉了。
江南的雨水多,尤其是在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绵延数月,把茅山浸润得丰腴而肥美,树林葱绿的越发深邃了,枝叶藤蔓在一场雨水一场阳光的滋润下,疯长着,漫过了去年的枯枝,漫过了裸露的黄土,遮盖了曲径山道了。
雨,滴落在屋顶,敲出一声声滴答,声声悦耳。雨水,顺着屋檐沟槽处向下滑落,形成一条条珠串,婉约而流畅。穿一身素衣,依偎在门栏上,用手去承接那屋檐上坠落的雨珠,落入手掌变成一旺清水了。这样的场景让我耳畔回想起那首《卷珠帘》了,委婉悱恻且雅致的曲调,让你浮想万千、舒展极了。
雨,敲打在玻璃窗上,细密而有节奏,“啪啪、啪啪”的雨点被挡在那里,汇集起来向下滑落, 模糊中晕染一片了。飘飞的雨帘漫落下来,蒸腾成雾状,在半山腰上冉冉飘起,在树冠下方斜斜地飘扬开来,于是,想起这雨是可以煮的,煮雨不是用火,而是用心,煮成朦胧的雾气,萦绕于心了。
喜欢在下雨的时候和理安道长焚香、煮茶,那份清欢,在雨滴声中如此透明与澄静,飘在鼻翼处的茶香和心头升腾的雨雾,前者是品味,后者是修行。
在静默中感知林涛在风的呼唤下发出的轻柔的吼声,唏嗦的树叶叹息着雨水逗留时间的短暂,耳鬓厮磨余温尚在,瞬忽间却飘然离去了。雨水,有时用密集而瓢泼的气势,压倒了山中的神秘莫测,将所有的热情释放着,倾其所有地爱抚着。风,将雨水和凉爽涂抹在渴望热情的山脊上,把自己淋漓尽致地展现给大地和森林。
陆游有诗云:“欲知白日飞升法,尽在焚香听雨中。”没有刻意地追逐这般的意境,只是想着来这里,安静地品茗,在袅袅的香气中,听窗外雨声叮咚,敲打的节奏中,感受心底的那份闲适了。
宁神静气焚檀香,禅垫默坐品清茗。在四合院,和理安道长一起焚香听雨,淡淡的几杯清茶,淡淡的几句话语,平淡中总有感悟,茶和话语足够让你回味的了。这种淡淡的欢愉,总是在平静中交织着忧愁,不过融化在雨声和檀香、茶香的意境里,细细品味,还是能感觉到那一份清淡的喜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