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走后,再无四月
最忆少年穷,没有钱没有梦,也没有破事挂心头。我们赤脚站在四月的水岸,睁开眼就是画,闭上眼就是梦,不嫉妒山不羡慕水。
四月来时,桃树开桃花,桑树结桑葚,一切都照旧。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庭前看书,去山后采花,一部红楼梦,也可以读得梨花带泪。
那时,时光走得很慢,花儿能开好久。若不翻书,就看母亲种瓜,看父亲劈柴,看流云路过花田,爷爷沽酒归来。
最闲的便是,雨过天青云开了,花开得热闹,蜂蝶也热闹。一只放弃理想的猫,在天井打盹;几个撞到爱情的姑娘,在桑树下等郎。
我们在每个青翠欲滴的四月,没心没肝地虚度,直到有一天,少年不懂江湖远,立志要去飞。出发时,以为自己是一只带线的纸鸢,世界再大,去去就回。
城里的四月,是光阴疾走的四月,我们不再没事儿看花,只忙着君临天下。于是我们又踌躇满志,盼有朝一日诸事圆满了,便要打马还乡!
可是,每当百花开好了,我们又要去追逐更罗曼蒂克的诗和更远的远方!如此半生,方才明白——人生有来路,却未必有归途。那年走后,再无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