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收听,期待你对本期节目的评论留言哦~荞麦起源于我国,是一种古老的粮食作物,早在公元前5世纪的《神龙书》中已有记载。荞麦因生产期短,多在主作物收获后,作为补种,既增加产量,又便于与其他作物轮作换茬。《天工开物》说“凡荞麦南方必刈稻,北方必刈菽稷而后种”。
荞麦的营养价值极高,不说维生素及微量元素,仅氨基酸就有20余种。氨基酸从来源上可分为非必需氨基酸和必需氨基酸两种,非必需氨基酸可以在体内合成,不一定要从食物中获得,而必需氨基酸是人体需要而又不能在体内合成,必须由食物中的蛋白质供给的,荞麦就是必须氨基酸。
荞麦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其含量是一般精制大米的10倍。
荞麦在雁北有多年的种植历史,一到秋天,雁北高原丘陵上一垄垄的荞麦遍开白花,非常好看。白花下吊着一串串三棱形的颗粒,风吹来,瑟瑟抖动,那就是荞麦粒。这样的形状很特殊,晋西北民歌就有“三十三颗荞麦九十九道棱,妹妹是哥哥心上的人”的唱词。
我喜食荞面,和荞面有不解之缘。记得从小母亲就经常给我搅荞面拿糕吃,凉汤滋润,碗端在手上,拿糕吃在嘴里,爽在心头、甜在心坎。那时的美味、那时的情景、那时的心境,用多少语言也难以描述。
在内蒙古西部或雁北,鲜有没吃过拿糕的人。做拿糕的过程叫打拿糕,“打”是动词,在西部方言里有“圪搅”的意思。打拿糕有“三加水,一浇油”的说法,所以说做好这道吃食是不易的。
打拿糕首先要把水烧开,然后一只手攥一把荞面薄薄地撒,另一只手紧握四根筷子顺时针或逆时针不停地搅,直到把撒进锅里的荞面搅成固体为止;搅成固体后,用铁匙把拿糕划成数块,倒入适量的开水,盖上锅盖用水焖上一阵,待锅内的水蒸发干净,拿糕块里外彻底熟透,然后揭锅再使劲搅上一气;再次划块、倒开水、煮面块、圪搅。此时,铁锅里便出现了一团软溜筋道、滑顺可口的“三水拿糕”了。最后用铁匙铲几下锅底,往锅底浇一股胡麻油,拿糕就算大功告成。胡麻油当然也可以不倒,但还是倒些好,因为这样拿糕就不粘锅了。此时,拿糕的香味已经充溢了整个房间,把受苦人的食欲诱发的淋漓尽致。
坐在乡间的热炕头上,主人给你盛上半碗盐汤,铲上半铁匙拿糕,热拿糕入凉汤,“吱”的一声,有点铁板牛柳的意思。刚出锅的拿糕,可不能着急着吃,虽然一蘸盐汤,表面凉了,但里面温度还挺高,因此拿糕要慢慢吃。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拿糕,如果太性急,囫囵咽下去,不但吃不出味,还会烫嘴、烫嗓、烫心、烫肚子。当年得胜堡有一个饿人,被一团热拿糕烫的急高蹦低地叫,差点送了命。
记得在五六十年代,城市居民的粮食定量每月二十七斤。百分之七、八十是粗粮,主要是玉米面、其次是小米和荞面,白面极少。那时,大多数人家,天天吃玉米面窝头,吃得很腻歪、胃里直涌酸水。当时又没啥好菜,土豆白菜大烩菜,油水极少,母亲偶尔给我们搅一顿拿糕,也算一种享受。绵软、筋道的拿糕,让人终生难忘。
拿糕说到底还是荞面的好吃。但上世纪七十年代,荞面都出口日本了,人们无奈,只好用玉米面来代替。玉米面没有黏性,搅拿糕时必须要加蒿籽,不加蒿籽的拿糕发酥,没法吃。
其实用玉米面搅拿糕是日哄肚皮的一种办法。记得那时有一种说法,来形容我们丰富多彩的生活:“一三五窝窝头、二四六钢丝面、星期天改善生活打拿糕。”
吃拿糕是很有讲究的,首先盐汤要好。夏天,将黄瓜、水萝卜切成细丝,蒜切末、香菜切段。把切好的食材放盆里,蒜末放黄瓜上面。热锅倒入适量的胡麻油,油热,放几粒花椒,扎蒙花、葱花少许,待花椒微黑的时候关火倒入盆里的蒜末上炝出香味。然后再加陈醋、食盐、凉开水拌匀,就是一道香味扑鼻的盐汤了。如果喜欢吃辣的,再用油炝点干辣椒,由个人取用。
冬季没有时令新鲜菜蔬,一般就用烂腌菜汤来配制。用胡麻油炸几粒花椒,炝点扎蒙,再放些香菜,即可用拿糕来蘸着吃了。
拿糕还有另一种吃法,那就是做碗坨。碗坨一般只在夏天尤其是伏天时食用。做碗坨的拿糕制作时稍微精细一些,拿糕搅到不再加面之后,要稍微勾兑一些淀粉水,以此增强拿糕的粘结度。拿糕搅熟后,盛到大碗里,等到彻底凉透后,切条,拌了油盐酱醋,如同凉粉一般好吃。
陕西的小吃里有种搅团,有人叫“老搅”,虽叫法不同,却是拿糕的近亲。陕西的搅团又叫水围城,据他们说这道饭食是诸葛亮发明的,但不得详考。
90年代末我在咸阳学习时,吃过一回当地主妇做的搅团。搅团的基本做法和我说的拿糕雷同,搅一阵小歇时,舀一勺向空中一提,欻地,在气雾中就会看到一条溜滑溜滑的蛇线穿雾直下。在旁观者的感觉中,那“蛇线”好似一种劳动成果的展示,而实际上呢,那只是妇人在试看搅团的软硬。只要软硬稀稠合适,这搅团才越搅越光、越搅越筯道。
听当地人说,他们那里看谁家娶的媳妇儿贤不贤惠,主要看她打的搅团光不光或筋道不筋道。陕西的搅团以玉米面搅团最为常见,兼有荞面搅团、杂面搅团等多种形式。
拿糕是生活贫困时的家常饭,现在除非怀旧,一般人家都不再吃了。近日,笔者吃啥也不香,妻子说我有点像怀孕的大嫂。前天我突发奇想,想重温一下荞面拿糕的味道,于是从塔东菜市场买了一斤烂腌菜、二斤荞面,又买了一小包扎蒙花,兴冲冲地回家搅拿糕吃。幸得妻子的老家在土右旗沙尔沁,从小对拿糕司空见惯,做起来得心应手。那顿拿糕吃得我大汗淋漓,浑身舒畅。
关键那天炝的是托县辣椒,油乎乎、红艳艳。加上烂腌菜刚发出来的酸味,让我食欲大增。我这个人生活要求很低,胃口一开,就宠辱皆忘。什么自由民主,去他妈的吧,我只要有荞面拿糕就心满意足,跟上美国人吃汉堡有甚好的?
现在我不由地想喊:荞面拿糕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