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也是妈

婆婆也是妈 文/风铃         婆婆生病已经六年了，我经常陪着她一起过夜，每次在熟睡中被她叫醒，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算是感受至深了。不乐意归不乐意，良心告诉我，婆婆是一个瘫痪在床的病人，理应得到家人的帮助。         最近一段时间，婆婆病情加重，整天躺在床上不停地折腾人。找出各种理由，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就说被子吧，薄的、厚的、大的、小的，都要一起盖上。初夏的天气，并不冷，可是婆婆就是执意要盖许多被子，把自己埋在一大堆棉絮当中。         我发现她喊冷的时候，眼神是乞求的，她需要棉被就像一个饥渴的人需要一口水一碗饭一样，当满足了她看似无理取闹的要求时，很快就安静下来，慢慢地睡着了。看着婆婆在棉絮中安静下来的样子，一副苍老憔悴的面容，内心感到酸酸的，婆婆没有病倒时，是通情达理的，现在变成这样不可理喻，都是病造成的。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怕冷，而是心里的冷寂，对死亡产生恐惧，她想在一堆棉絮中找到心理上的慰籍。想到这儿，我开始可怜起婆婆。         好景不长，在堆棉絮堆中熟睡的婆婆，似乎养足了精神。大清早，我和妹妹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她又大声地喊起来：＂凤儿啊 …… 你别上班啊……别走啊……＂ ＂清儿啊，你来看看妈 ……＂ 叫喊声撕心裂肺，弄得邻居大哥不知发生了什么，跑过来敲门，问，＂出什么没有，需不需要帮忙？＂         婆婆病重以后，家人就开始二十四小时轮流护理。只要她睁开眼睛，身边都有人在，可是她依然哪个不在喊哪个，如果没有及时应答或是应答迟了，她就会嚎啕大哭，像个三岁的孩子。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她总是希望所有的儿孙都陪在她身边，睁眼看得见，伸手摸得着，否则就会大声地喊。         婆婆每喊一声，我就会揪心地疼。仔细的想想，对妈妈的爱与生俱来，血肉相连，无法掐断，而对婆婆的情感是在长期相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积累起来的。婆婆是旧社会走过来的女人，她对情感的表达方式与我们不同，起初并不懂她，只知道我们之间感情很脆弱，一碰就碎。当我了解了她，慢慢地产生了如同母亲一样的感情时，摔不碎，也分不开了，由婆婆渐渐地变成实实在在的妈，情感开始了质的变化。         街坊邻居夸我是一个善良孝顺的儿媳，其实我的内心是愧疚的，我知道自己做得很不够，只是做了一些为人媳妇该做的事，在生活上给予照料，满足了她的需求，而很少了解她内心实际需要的是什么。         婆婆一生命运多舛，经历了中年丧夫，老年丧子的磨难，心里的伤口在岁月中常常被撕开，悲伤冲撞着她的灵魂，痛苦不堪，当她面临着死亡威吓时，恐惧感也会与日俱增。        每当坐在她面前，她总是死死的地抓住我的手不放，近乎哀求地说：＂乖女儿，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不管我！妈的日子不多了  。”  一声声哀求，不仅看出她对死亡的恐惧，也是对生的希望充满着留恋与不舍。同情一下子变成亲情，触动心底的柔软，一种情愫瞬间被牵扯出来，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对生命的尊重，对婆婆发自心底的爱。         婆婆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时日无多了，我要尽一切努力，忍受她的胡搅蛮缠，满足她的需求，陪着她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        人活着，尊严需要被呵护，生命需要被尊重。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虽然生命是一个由生到死的过程，但人生不完全为了索取，更重要的是为需要帮助的人作出贡献。尽管像蜡烛一样，照亮了别人，燃尽了自己，但贡献也是一种幸福，这也许就是人生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