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遗失的第七年

我遗失的第七年 我听见远方轰隆轰隆的火车声，载着一节又一节的思念奔向远方，我看见月光透过白桦树在水泥汀上落下参差的树影， 我嗅到田野中微弱的刚收割的秸秆的清香。 远处是山是暗灰色的，近处的树确是墨黑的，离的越近的反而越失去真。撕开黑夜，漏出一方光亮，她渐渐升上了天空，群星也黯然失色，越过高山和河流，她孤独的遥望远方。在这个夜晚，徜徉在如水般温和，如玉般洁白的月光里，也许会毕生难忘，也或许只是一时的感慨。 我想起许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母亲在老家狭窄昏暗的厨间灶台收拾着碗筷，院子里，一床楠竹编扎的凉席放在地上，劳累一天后的父亲眯着眼在凉席上躺着，我坐小板凳上，有一打没一打的给他捶着背，听着草丛间蝈蝈的声音，想着要不要捉一只明天带去学校，可是我捉不住它，那只叫阿财的大黄狗伸出舌头在地上趴着，我一叫"阿财""，它就摇着尾巴向我窜来。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接着三四声，五六声，然后村里的狗都沸腾起来，直到那个人回到自己家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个关于狗吠的问题，我现在都很好奇，它们所发出的信号，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时的我臆想过很多次答案。 "有人来了，注意警戒"汪汪，汪汪 "注意，注意，警报解除，原来是王大爷回家"汪汪，汪汪 "好的，好的"汪汪，汪汪 每次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阿财见我一笑，把尾巴也摇的更欢了。 "阿囡，点一盘蚊香，不然明天你又要抓出很多红疹，"妈妈用围裙擦着手向我走来，"呀！叫你一天不要和阿财玩，它身上有很多虱子！" "不去，反正蚊子不会叮我，我刚刚抹了花露水，妈妈，你去嘛……" 月光如水倾泻一方，转眼间已是七个春秋。 蚊香的味道可以很容易的去找到，旧迹也可以很容易去重访，可是阿财已经死了很多年了，祖宅的房子也杂草很深了，而我，我离开老家也已经七年了。 有个朋友告诉我:她以前从老家挖回去一株吊兰，种在客厅的阳台上精心照料着，可原本长势很好的兰花，后来却凋萎成了一株干草。她奶奶知道后告诉她"因为没有根了，所以它活不长久。在刚搬进新家的那段时间，总是心绪不宁，如同水土不服一般的病症，原来是怀旧，心里还有着对旧居的眷恋，对故土的难忘，对时间逝去的不舍，原来那不是病，是蛊，绵绵入骨。有一次夜里，被雷声惊醒，窗外是哗啦哗啦的水声，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打开灯，突然间一种怅然涌上心间，原来这里早已没有老家的拉扯式开关了，原来我已经迁入了新居。 天地君师牌位依旧挂在老家斑驳的墙上，新房子里接替它位置的是母亲绣的一幅迎客松，堂屋的陈设与之前也大相径庭，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们，可让这些改变的也是我们。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而我也如同那个叫崔护的男子，在久别后期待重逢，可也只是期待罢了。只是现在笑我的不是桃花，只是这凉如水，白如玉的月光罢了。 文/董小慢 配音/周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