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诺顿:
你好呀,冬天实在太合适熟睡了,有时我一觉睡上十几个小时,醒的来的时候,总觉得地球上只剩我一个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谈不上孤寂,就是有种宁静。我总是要花很久才能完全地清醒过来,在有暖气的屋子里,我坐在地板上,喝一杯咖啡,看着窗外的阳光逐渐消散,确实是冬天的宁静,不带一丝哀愁。
我每次睡觉的时候,尽量把手机放在离床很远的地方,就像是不想让别人找到我。诺顿先生,你喜欢睡觉吗?我很喜欢。或许是因为我喜欢做梦,梦里的事实一处击碎,但是我仍然觉得它所释放的情绪比日常生活里的我们更为真实。
我在梦里爱、恨、愤怒和快乐,情绪的强度要比生活里所表达的得浓烈得多,也真实得多。诺顿先生,梦是不撒谎的,我喜欢做梦。诺顿先生,最近有人告诉我,他曾经以为所有人的梦都是黑白的。有一天,他听人谈论起梦里的红灯笼,非常诧异,问难道你的梦里有颜色?众人也非常奇怪,反问他。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每个人的梦都是彩色的,只有他的梦是黑白的。
自此以后,他非常沮丧,努力想要做个彩色的梦,可是他做不到。在他的梦里,就只有两种颜色,像是过时的黑白照片,无论他如何努力,颜色都只有两种,他甚至看了医生,医生也无法解释他黑白色的梦的原因,只是安慰他,或许他做过彩色的梦,只是他忘了。
诺顿先生,这世界上有多少真实,是人们从不知道的呢?我们总以为生而为人,就是这个样子,可是并不是呢,或许我们都有一点点残缺,也有一点点特别,它们掩藏在正常的生活里,偶尔会突然跳出来,吓我们一大跳。诺顿先生,你会梦到什么呢?在你的梦里,世界是什么颜色?你自己是几岁时的模样。
有时候我在梦里会回到童年,在烈日下走很远的路。是的,我知道很多人的都是会飞的,但是我没有,我就是不停地走,只要回到童年,总是夏天,总是很热,总是穿着背心和短裤。可是现在是冬天,诺顿先生,即便暖气很暖,也要穿着长衫和长裤。不知道为什么,燠热的夏天好像随着童年在我的生活里一并消失了,即使我现在仍然会过夏天,但和当时的夏天也不是一个夏天了。
幸运的是,我可以在梦里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夏天,回到记忆里的任何时间。这么说来,我的梦像是一台老旧的时光机器,我就是船长。这台时光飞船任由自己的意志行事,带我回到任何地方。诺顿先生,我喜欢人生中不可知的部分,多过可知的部分。为此我喜欢梦,喜欢睡觉,喜欢未来,喜欢你。
你们都是我生命里的意外,是我不必努力,就可以获得的快乐。为此我睡了很久,也给您写了很多信,谈论着世界上一切的重要的事情。可是诺顿先生,我还是很困惑,即便梦多么真实,我仍然需要醒过来。
我必须意识到,梦虽然美妙,但是它也只是梦而已。
诺顿先生,我做在地板上,我要听我说出来这句话,我想拥有真切的现实。虽然我的话没有被你听见,但我也不想要沉默。我或许是个掉队的人,没有及时挺进新的生活,而是从梦里来到的这次,成为了某个人,但是我打算一鼓作气,扮演她到底。既往不恋,当下不杂,未来不迎,这是个湖南人说的,叫曾国藩。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或许是因为湖南的冬天太冷了,被窝里都是潮气,人只能集中精力应付现在,平心静气地接受事实。
一切皆流,无物常住,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这不是消极,甚至不是对往事的遗忘,而是一种决心,一种意志力,一种有意识地决定,改变自己的态度,为了克制一切的愤怒。诺顿先生,还记得王小波吗?他说过,人一切的痛苦,都是源自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可是人不能逃避这种痛苦和愤怒,只有面对它们,才能下定决定处理它们。有时候它们暴露在我的梦里,仍然会让我感觉不适,就像是摔倒,仍然会让我受伤。可是我知道它们的存在,我就会勇敢地面对。我希望从真实中获得教益,而不是转过身去,忘记它们的存在。
我想在这个冬天,我真的勇敢了许多,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开始扮演另外一个角色。诺顿先生,你会有这种感觉吗?作为一个演员,需要进入另外一个人的一生。在梦里,我像是在和自己相处,可是醒过来,就像是面对另外的人生。
每天睁开眼,就要戴上一副面具,它遮住脸,也遮住了恐惧和脆弱,像是给了我们勇气走出门去,迎接现实、迎接寒冷、迎接冬天的大风,我们裹紧大衣,不让任何情绪流露,勇敢地去生活。诺顿先生,我喜欢这样,即便只是饰演一个勇敢的角色,也让我知道,在人生里,忌逃逸,宜面对,这才是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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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更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