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街 第一集

宽街 第一集

2019-12-20    14'42''

主播: 梦锁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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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宽街 戴雁军 1 宽街的繁华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已经初露端倪。时至今日,在芃城人眼中,宽街就是香港的庙街女人街,是北京的秀水街,是上海的南京路,是天津的滨江道,是沈阳的五爱街。宽街就像一位女子,从青涩到青春,从青春到丰盈,再到风姿绰约,如同一朵象征富贵的牡丹,盛开在芃城最中心的街区,成为芃城人心底的骄傲。 杏依的“男人世界”在宽街最黄金的地段。这里的商铺一律走高档精品路线,服装鞋帽珠宝首饰都是国际国内的知名品牌。杏依经营的品牌服饰基本上是阿玛尼、爱马仕、范思哲这样的大牌子。这样的品牌,自然是大大小小土豪们的最爱,他们经常光顾杏依的“男人世界”,买与不买,杏依都是以一副不变的笑容和优雅的姿态招呼客人。多少年了,杏依的笑容像一朵雪莲,在风中摇曳着动人的美。男人们喜欢这样的笑容,却无法得知笑容背后的世界,即使是谈笑风生,也总是觉得这个女人披了一副铠甲,把所有柔软的东西都包裹起来了。 人到中年的杏依,总是喜欢站在落地橱窗前静静凝视外面的街景。街景是烂熟于心的,华丽的商铺,熙来攘往的人群,时尚男女们非常生动的在门前走过,满街的商业气息和钞票味道,这些是早已让杏依麻木了的。 有的时候,店员嫣红也会走过来站在杏依身边。嫣红会突然地惊叫起来:“杏依姐,你快看,那个男孩好帅,帅得流油!”每逢这样的时候,杏依总是像从梦中惊醒一样,一脸懵懂地扭过脸看着满脸兴奋的嫣红,嫣红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懵懂,不无遗憾地摇摇头说:“你又没看见。” 杏依当然看不见,在杏依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可以成为她的风景;只有那条古旧的宽街可以成为她的风景。当然,还有母亲鸢荷,那是藏在杏依心中的永恒风景。 母亲鸢荷的事情,杏依是长大以后听外婆说起的。说起女儿鸢荷,外婆总是冷笑连连,然后涌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外婆对杏依说,你妈是个蠢女子,她不晓得自己的性子太刚烈了,女人的性子要是太刚烈,只能把自己送进牛角里拔不出来。这样的话,杏依当时是听不懂的。 外婆一生中最痛恨两个男人,一个是杏依的外公,一个是杏依的父亲。 外婆十岁的时候进入美国教会学校读书,六年后嫁给外公。婚后三天,外公就出逃异乡,十年后返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外婆离婚。那个时候杏依的母亲鸢荷也已经十岁,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母亲面前,请求母亲答应离婚。外婆一脸木然地对自己的丈夫说,我能带着鸢荷过十年,也能带着她过一辈子。 外婆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把女儿送到宽城读书。如果不去宽城读书,鸢荷就不会认识杏依的父亲陈程,更不会疯了一样要嫁给陈程。外婆说,她一眼就断定陈程是个不安分的男人,跟了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有什么善果的。但是鸢荷对陈程的痴迷是外婆阻挡不住的,到最后,鸢荷还是穿着外婆亲手缝制的嫁衣嫁给了陈程。外婆说,一个女人若是想往火坑里跳,旁人纵有千钧之力也是拽不住的。果然如外婆所料,鸢荷的婚姻只维持了一年多,陈程就带着一个叫苏小糖的女孩逃港。别人逃港是为了赚钱讨生活,陈程逃港是为了和苏小糖终生厮守。 外婆说,那个时候杏依还不到两岁。母亲为了把丈夫追回来,把杏依送到外婆那里,和一个叫修兰的女人结伴,去深圳寻找陈程。 关于母亲的故事,外婆总是毫无头绪讲的支离破碎。母亲离家以后的所有情节全部来自修兰女人的转述。这些转述的东西被时间切割成碎片堆积在外婆的脑子里,而外婆的每次讲述总是匆匆忙忙来不及梳理,因而显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杏依只能自己把这些碎片磕磕绊绊的连缀起来,这些被杏依连缀起来的碎片让母亲的故事有了大致的轮廓。 直到父亲陈程带着苏小糖逃港,母亲鸢荷还沉浸在自己的童话世界里坚守着那份已经不复存在的爱情。寻夫的路上鸢荷不止一次地告诉修兰女人,陈程和苏小糖在一起只是一时糊涂,陈程对她的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修兰女人对鸢荷的话只是报以浅浅一笑,鸢荷会唱歌会跳舞还会写诗,在修兰女人眼里,鸢荷是宽街最聪明最有才气的女人,现在她才知道,最聪明最有才气的女人也是最傻的女人。 鸢荷和修兰女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到那个叫深圳的渔村,这才知道逃港的路线不止一条,有东线、中线、西线之别。逃港的方式也不只一种,有人走路过去,有人泅渡过去。鸢荷在这个时候显示出以往的聪明,她告诉一脸迷茫的修兰女人,陈程和她的男人不会游泳,要了他们的命也不可能游过深圳湾到达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他们只能选择扑网跑路过去。鸢荷果断放弃了偷渡者通常选择的蛇口和红树林,和修兰女人直奔深圳梧桐山和沙头角。鸢荷知道,陈程和修兰丈夫逃港的惟一路径就是翻越边防铁丝网。 梧桐山和沙头角一带藏匿着数不清的逃港者。他们像田鼠一样躲在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等待最佳时机“扑网”。 鸢荷和修兰女人等了三天两夜才等到逃港者“扑网”。那些青年男女像疯了一样朝铁丝网狂奔。所幸的是,鸢荷很快在狂奔的人群中发现了陈程和苏小糖,他们手拉着手,奔跑的速度超于常人,鸢荷也想往前冲,但是晚了,她和好多人被包抄过来的边防战士截住,鸢荷除了大声呼喊陈程的名字什么都不能做。悲剧就在鸢荷凄厉的呼喊中发生,已经翻上铁丝网的陈程完全不顾边防战士的厉声警告,被边防战士一枪击中,像沙袋一样重重地砸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被鸢荷用生命爱着的人,瞬间工夫命丧黄泉。那一刻的鸢荷像被钉在地上的一根木桩,这根木桩只挺立了几秒钟就訇然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