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

这一生 她穿得很朴素，永远都是扎着一根马尾辫，但是给人的印象总是干净整齐。 今天，她又戴着墨镜出来，凡是认识她的人知道，那个“圪泡蛋”又回来闹了。 念书的时候，老师告诉我们做一个四有新人，“圪泡蛋”也做了四有新人，他的四有就是“见缝就钻、自私自利、胡作妄为、胡搅蛮缠！” 他在外面有个小家，据听说是因为对方给他生了个“带把儿的”；也据听说他对那娘俩是俯首帖耳地听话，说一不二。 他很少回这个家，回这个家也是回来想办法弄钱，好去填补那个小家。 其实外面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不变的规律，如若“圪泡蛋”拿到了钱令他满意的话，那个家中绝对没有哭声、打骂声、求饶声......； 如若没达到满意程度，家中绝对是一片狼藉，这个苦命的女人必定戴个帽子或者眼镜去遮掩“狼狈”；怕让旁人看见笑话她。 天气越来越热了，温度是三十五度之上。 她就像一个外星人一样，戴着大墨镜用纱巾把头严严实实整个包住，穿着长衣大褂。 我心里不免有些伤感，这次她被打成了什么样啊？ 我走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在水泥路上，我的心里不免难过。 接送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没人帮她一把。 因为她生的是闺女，婆婆从产房出来以后就再没有登门看过她母女，更别说去帮她一把。 好在，她大姑姐是个明事理的人，时常接济；来看望她和孩子。 有人劝过她结束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但是她拒绝了。她怕丫头受委屈，她就这样既当爹又当妈地维系着这个家庭。 这次“圪泡蛋”回来是让她在“卖房”合约上签字。 房子是这个苦命女人父母留给她的，也是她的唯一财产啊！ 她深知房子一旦没了，她母女倆真得露宿街头；她一无所有了。 她这次学会了拒绝，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毒打。 上门的软硬兼施，狠狠毒打……仍找不到突破口，直到苦命女人拿着菜刀以死相逼，这件事情也就在“圪泡蛋”骂骂咧咧中结束了。 日夜交替日复一日，日月星辰年复一年周始交替。由于她整天没日没夜四处打工，她身体每况愈下。清晨起床，从嘴里吐出了血。丫头要带她去医院，她说刷牙牙龈出血。就这样，她瞒着即将高考的姑娘。 高考结束了，她看着满脸堆笑的丫头，知道孩子争气，考得理想。 她无心说了一句“妈妈好想看你拿通知书，也好想参加你大学毕业典礼......” 在当年的暑假，孩子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她吐血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血的颜色比通知书的颜色更为刺眼，但是她强忍着疼痛心里默念“坚持，一定要熬过孩子开学； 她想坐绿皮火车去遥远的城市看看，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看看孩子念书的城市！ ——就这样，她强忍疼痛随女儿去了就读的大学；为之铺好行李。 她在大街小巷东瞧瞧西看看，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着高楼大厦她欢天喜地的求路人帮她和高楼拍照，她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口袋里。 可能是一路的快乐奔波，也可能是一个快要临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她那几天神采奕奕。 回到家中，她梦到了已故的父母、最疼爱她的奶奶、她穿着小碎花裙在院子里抓小鸡、她吃着奶奶做的葱油饼…… 之后她就走了，永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