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醒的歌声 陈频
因为著名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作者之一陈钢教授来合肥讲学,会面后,说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为协奏曲主旋律填词引起的一场风波。引起了他的兴趣,引起了我的感喟,很长一段时间,心潮难平。于是,写了一篇名曰《半个世纪前的歌声》,发给一家报纸,不期很快发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搭子事几近忘怀。
我虽老迈,仍时不时地写点歌词,为了不至落伍,我特意订了《词刊》。
《词刊》,音乐文学的权威性刊物,除了发表优秀歌词外,还有词界专家撰写的评论文章,我几乎每篇都读,尤其是任卫新撰写的专栏“词海钩沉”,文中既有被人们遗忘的故事,更有精辟独到的见解,有滋有味。往往是7一一8页的页码,读来不觉枯燥。
任卫新,国家一级编剧、著名策划人、撰稿人、诗人及歌词作家。诸如《话说长江音乐会》《话说运河》《黄河》《万里边疆》等大型专题片,均由其撰稿;2006、2007、2010央视春节联欢晚会的撰稿人,且多次担全国性征歌评委。
那是2018年8月,我打开《词刊》8期,先读歌词,再读“词海钩沉”中任卫新的新作《梁祝乐曲及其琐谈》。
这篇文章开头写到:“这一篇话题,先从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说起》说起陈钢、何占豪携手创作的《梁祝》自然是非常有名的。于是,为这首器乐曲填词的作者也不在少数,但就笔者看来,实话说,好的不多。其中原因就是,歌词限定了音乐的想象力。”接下来,任卫新的文章,既写了这首协奏曲创作的始末,甚至还写到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日内瓦会议上放映所产生的影响。
在这篇洋洋洒洒的近8万字的长文结尾处,任卫新写到:“本文从《梁祝》填词说起,还是以填词话题收尾吧。笔者找到一首目前看来最早也是最好的一首为《梁祝》的填词,作者为陈频,大至援引如下”:
“一九六三年,我在安徽寿县文工团从事音乐文学工作。春天,与一位同好去拜访寿县师范音乐教师胡震先生。在他的不大宿舍里,我们一遍又一遍聆听他刚从南京买回来的小提琴协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唱片。听得神彩飞扬,听得黯然神伤。回来的路上,我脑海一直都是协奏曲的主旋律。在古城墙下小憩,小声哼唱的当儿,不知不觉脑际里闪出几句歌词词来,于是,赶快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草记下来:
同窗共砚整三载,
脉脉含情两相爱。
携手相送十八里,
路短情长深似海。
蚕丝易吐情难吐,
红花好开口难开。
托物难表心底事,
爱到深处怨君呆。
何必海誓表情怀,
不用山盟说真爱。
两情相悦心相随,
生不同寝死同埋。
一道彩虹连云霭,
一对彩蝶来天外。
一段佳话代代传,
梁山伯与祝英台。
回到文工团,在小范围唱了这首被我称作《梁祝吟》的歌,谁知立即流传开来。歌很快引起了上面的注意,一次次追查这“黄色”歌曲的来源。我理所当然成为根源。起初,批判会上我还理直气壮地争辩,说这部协奏曲是国庆十周年献礼的优秀作品。批判者说那是乐曲,里面有歌词吗?我百口难辩。在以后的日子里,只有忍受无休无止的批判。编写“黄色”歌这顶无影无形的帽子一直伴随我很长时间。
二零一三年冬,合肥市委宣传部和文联,邀请小提琴协奏曲《梁祝》作者之一陈钢教授讲学,我提早到合肥大剧院贵宾室拜会。当我读完这几段歌词后,陈钢教授的夫人就拿起笔,边问边记,嘴中不停地说,真美,真美。
座无虚席的音乐大厅里,陈钢教授开始音乐讲座。怎么没想到开头竟朗诵起我的歌词,还开玩笑说都是我们陈家的作品。继之,又把我介绍给听众。一阵热烈掌声,拍出我两行热泪。抚今追昔,同样一首歌词,际遇如此之反差。讲学结束,没承想陈钢教授的夫人把主办方献给陈钢的鲜花转赠于我,一时间我茫然不知所措。怀抱鲜花步出音乐大厅,只是当年出书生意气的青年,而今已是一位苍颜的垂垂老者。“
当我读到任卫新的评论处,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二十三岁时一首习作,实在承担不起这么高的评价。
而今家庭聚会、朋友聚会,酒酣耳热之际,每每谈及此事,于是,以箸击盘,一起歌唱起来:“同窗共砚整三载,脉脉含情两相爱…”此刻的我,真的有几分晕晕然,飘飘然,而不知所以然的况味。
陈 频,安徽省作家协会、音乐家协会会员,合肥市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安徽省合唱指挥学会荣誉副主席。歌曲《中国船》(作者之一)获中国广播文艺金奖,《包河的月亮》唱响维也纳金色大厅。曾为合肥市龙虾节、桂花节撰写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