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哆来咪”
(散文)徐为林
“哆来咪,咪来哆……”
清脆悦耳的竹笛声,打破了乡村的宁静。循声望去,“哆来咪”货郎晃悠着担子,正沿着乡间的小道,从村口向村庄缓缓走来!
瞬间,姑娘、媳妇们忙碌收拾着;老人、孩子们翘首相望等待着。整个村庄沉浸在一片喧闹之中……
“哆来咪”在我们家乡,是对挑货郎的一种戏称。取之于我县准剧团,曾创作一部“哆来咪”的乡戏,而影响了全国。只因挑货郎不用手摇拨浪鼓,而采用一根长约一尺的竹笛,吹奏简短“哆来咪”的音调而得名。那小小竹笛发出的声音,穿越乡间田野,远远超过拨浪鼓那“布隆咚”的声音,方圆几里地都能清楚地听到。那时,这成为乡村一道亮丽的风景。
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农村交通闭塞,小商品流通不畅,“哆来咪”的货郎担走村串户,倍受人们的欢迎!像日常生活中的针头线脑,孩子上学用的笔墨纸砚,家常用的火柴,厨用的锅碗盆勺,食用的酱油和盐等,货郎担上应有尽有。乡下女人用的各种缝衣针线、顶针套、胭脂花粉、雪花膏、梳子、小镜子、头绳、发夹、护肤蛤蜊油也有。儿童爱吃的切片爆米糖、芝麻糖、麦芽糖、彩色颗粒豌豆糖、麻花等也被网罗其中。除此以外,儿童的玩具也没遗忘,幼年的吹气泡、皮球、拨浪鼓、小皮人、塑料小喇叭;大些孩子玩的哨子、弹弓、带响子儿的小手枪、钓鱼具……真是五花八门。值得难忘的是:每年端午节前,那货郎担上悬挂的彩色扣手龙线,耀眼夺目;串串挂件的香包,香气逼人。惹起孩子们那一道道贪婪的目光,扯住大人的衣角,哭闹不止,不得此物,决不甘心。在那岁月里,“哆来咪”的货郎担几乎是一个流动的商店。
“哆来咪”货郎担每进一庄,东邻西舍的姑娘、婆婆妈妈们,总是结伴前来购买小玩意儿。顽皮的小屁孩跟在大人的后面,围着货郎担追逐打闹,好在“哆来咪”毫不吝啬,早已分发些糖果打发了他们。在那经济收入低微的年代,最大的好处是,和货郎作交易,用钱币甚少,大部分是将家中废旧物品用来兑换商品,像旧塑料膜、坏备胎、旧书报、鸡鸭毛等。这样,既清理了家中杂物、又得到所需用品,真是两全其美。“哆来咪”走了以后,隔三差五总要再来一趟,既方便又及时,基本满足人们生活的日常所需,被人们誉为“流动商店的服务员”。
在我的老家,由于受地域的影响,家乡的四周被射阳河紧紧环抱,形成了一个内陆小岛。人们出行极为不便,购买小商品也就难上加难,在农耕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里,总期盼“哆来咪”经常下乡来。而从事这项职业的有两个人,他们分别是老李和老杜,家都住在通洋小镇上。至于名字叫啥?无人寻根问底,照面时,大伙儿呼其姓也就习惯了。尤其老李,人们就更加熟悉,连三岁的小孩都知晓,因他有个绰号叫“李大歪”。据说,是他当年参军后,在一次战役中,脸部中了敌人的一枚弹片,穿透了腮帮,经治疗痊愈后,留下一道伤疤,发现嘴也歪了,故得此说。他人虽嘴歪,可心眼不歪,与人做生意热情豁达,公平公正,老少无欺,差个一分二分的,从不计较。有人当面取笑他,也不生气,只是一笑置之。老杜,虽其貌不扬,可五官端正,为人忠厚,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人物。每次下乡,不知有多少孩子白吃过他的糖。只要笛声一响,大人们说声:“老杜来了。”孩子们就欢蹦雀跃地围在他的身旁,等待打赏。也许他和孩子们走得亲近,他对这孩子是谁家的,小名儿都能说得响当当。
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变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农村经济繁荣,小商品流通不再是昨日的模样。超市遍及乡村社区每个角落,网购一键送货上门,便捷又流畅。“哆来咪”货郎的身影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那“鸡毛鸭毛换灯草”的吆喝声,只能在人们的记忆中珍藏。尽管岁月已久,“哆来咪”的音笛时常在我的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