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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我的父亲狄更斯》
父亲从幼年起,到新婚燕尔,直至辞世的那一天,其本质都是一个爱家的人。不论从哪方面看,父亲都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众所周知,父亲少年成名,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在外的所有快乐与忧伤带回家中,而父亲自己也从家里获得了慰藉以及他“熟悉的朋友们”的相伴情谊。在他给这些朋友、给我母亲和姨妈以及后来给我们这些孩子们写的信中,他从未忘记过分享任何他觉得有趣的事—关于他的工作、他的成功、他的期盼抑或担心。而他这么做的原因简单得可爱:因为他相信这样的消息大家肯定最愿意听。这样的想法出自一个天才真的很令人感动,也很单纯。
在父亲看来,家事无小事,事无巨细都值得他关心和思虑。每当我们想到他的大脑总是在高速运转,他在饱含激情、笔耕不辍的时候还能对家事如此关注和细心,都觉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没有哪一个男人像他那样天性爱家,把家事当成快乐的源泉。通常只有女性才会喜欢家事,可父亲却对家里的一切都充满兴趣,他对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关心和照顾也的确完全“超越了女性的那种爱”!他就是这样天性温柔,充满慈爱。
连着好几年夏天,父亲都带我们去布罗德斯泰斯避暑。这个小地方成了父亲的最爱。在那里,他总是很快乐,很享受在家里的花园漫步的愉悦,通常身旁都有自己的这个或那个孩子陪着。后来在布洛涅的那几年里,他总是让自己最小的儿子“高雅的普罗恩”小跑着跟在他身边。那段日子里,两人常常形影不离。和普罗恩一起散完步后,父亲总会有一些趣闻轶事要讲给我们听。多年以后,当他心爱的儿子普罗恩出国的那一刻到来时,父亲在为他送行之后写道:“可怜的普罗恩已经去了澳大利亚。最后的分别尤为艰难。随着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似乎又一次变回了那个年龄最小、最让我疼爱的小孩。我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如此不安。离别总有千愁万苦,可你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于是这样的离别就更加令人难过。愿上帝保佑他!”
父亲在筹划和排练《董贝父子》的朗诵表演时( 编注:狄更斯从1858 年起经常举办作品朗诵会),“小保罗”之死这个部分让他真切地感到了极度的痛苦,朗诵于他太过艰难,他告诉我们,他只有一直把普罗恩的照片摆在眼前,看着照片中儿子健康强壮、活力四射的样子才能控制住自己强烈的情感。父亲在他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不同的儿童形象,从中我们可以看出父亲对儿童的了解多么深刻,他对孩子们所有的快乐与悲伤抱有多么美好而又真诚的、如女性般的同情。我记得父亲和我们这些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那么和蔼可亲、体贴入微、无比耐心。而且无论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不会怕去找他,而他无论如何都从未斥责我们或者说一句生气的话。他总是乐于“款待”我们—他称之为“款待”,而且总能想出各种“款待”我们的法子。如果真有什么事必须要找
他帮忙,我们也很有信心能得到想要的答复。每当这种时候,我的妹妹凯蒂一般就负责当我们的信使,其他人就守在书房外敬候佳音。在那些年的夏天傍晚,我和凯蒂就常常可以开心地享受这样的“款待”。我们俩与父亲、母亲还有“姨妈”一起坐上敞篷马车前往汉普斯特德公园,等下了马车,便沿着美丽的乡间小路一起长久地散步,一边摘一些野玫瑰或其他野花,或是和父亲手拉着手,边走边听他给我们讲某个故事。
在后来的几年里,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一些不可避免的变故。但什么变故都无法改变父亲爱家的本性。正如他年轻时写给福斯特先生的信中所说( 这也是他至死都一直坚守的信念):“如系天意,我们很快会相聚,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拥有前所未有的快乐。哦!家啊—我亲爱的家!!!”
本文摘自:“青少年的英文枕边书”系列之《爱要有你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