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阳默默地盯着母亲的后脑勺,布满晒斑的脖子往上是被染发剂侵蚀的红发根,两片头发分在头的两侧,中间的发缝展露出蠢傻的光芒。头上方是十字架,十字架上是受刑的耶稣,从姜河阳所站的位置看,下缘像根箭头插在母亲头上。母亲是跪在那里磕头,像拜所有神灵那样,一下又一下,认真地匍匐了下去。她的思维惯性要她这么拜。头触着地面的时候,发出“砰砰”的声响。两片衣襟扫着地面的尘土,飞升在惨淡的午后阳光里。
有些事情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这股信仰的风潮不知何时流入村庄。距离姜河阳家十公里外的这处山坳,有座简陋的灰色教堂,据说是复建出来的,一百年前就有。教堂的外墙下端有暗灰的半截墙体,上端很不和谐地新砌了水泥砖墙,如同凭了某种信念硬生生安插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