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晓伟《夏至》朗读 楚歌

丛晓伟《夏至》朗读 楚歌

2016-07-09    12'46''

主播: 向度有声文学

671 17

介绍:
作者:丛晓伟 朗读者:楚歌 海浪涌到最前方某个准确位置,立即退让,夏至就是这个意思,白天就此缩短,让夜去延伸。夏至这天,南极北极各尽职守,北极的白昼彻底敞开,南极心领神会,让夜黑得自由,整体有度——深度和范围,对应于北极,并由企鹅来表达这个意思——中庸,或黑是黑白是白。北极熊不中庸,它对白理解得彻底,白就是白,全白,它与北极坚守同一个信仰。 至夏至,夏天的构架基本搭建完成,围绕一个盛大的主题,草叶、甲壳虫、露珠、鸟鸣等细节,跟着大自然的预设,奔赴小暑和大暑。 昨夜打雷下雨,今早天晴,我上锦江山。臭李子,一种黑黑圆圆的小果粒,锦江山最大的树结最小的果儿。一个老头儿告诉我,臭李子树就是樱花树。刚夏至,已经大丰收。栗树花长出长尾巴,夏至前后,栗花是锦江山花的主力。栗果被我发现,在栗花的根部,一个个小绿点,一个个刚刚闪出来的念头,已经很坚定了。待秋天,栗子一粒粒,坚硬的外壳,饱满的内里。待秋天,栗子趴在草稞里,用满是针的外壳,提防着外部世界的一切。这是栗针的信仰。栗树叶,也有信仰,它信仰孤独。栗树叶细长,像写诗的、弹钢琴的男人的手,细长、忧郁。千万枚栗树叶,各自守一处,巩固发展各自的忧郁,但固守一处,维护了一棵树的团结。 近处,几棵老槐,枝枯,叶落,它们手拉手,死掉了。夏天不挽留哪一棵树。树死了,阳光还照在树下,树下的事物,可见的是青草,坡地枯叶层,下面腐质土,再下面黑土或沙粒,还有岁月,象不可见光一样,一直隐藏起来,一刻不停,记载着树的家族史、编年史。年轻的岁月寻访老迈的岁月,一直追溯到沙土层,岩石层,追溯到煤——一条黑河,在大地的最深处,把光和火凝固成树的灵魂。树活着的时候,枝往天上长,花往天上开,叶往天上举。人类的大多数,乐观浅薄,信以为真。没有注意到,树,每时每刻都记得把花和叶,归根落地,化进土层,根用力往深土里扎。月光,鸟鸣,深夜之后,也深藏树下。老树的年轮,先枯死,再把一个圆分解为无数个点,重新组合、变幻,伸展、扩大,小树苗的新年轮,那一轮都古老。 林下长满野草。三荚菜!这片杂草里面有几棵——它们正在用弯眉一样的绿叶,和我打招呼。过些日子,这几棵三荚菜,会用小蓝花告诉,花为什么开成蓝,田间地头的蓝、天蓝,海蓝,为什么蓝不过童年的蓝。人类不用蓝色代表爱情是挺大的遗憾。三荚菜,它还有信仰。树下的草来去无意,信仰种子,一代代绿下去。三荚菜的信仰是:童年蓝,一定就是小蓝花的蓝。 一只夏鸟,从树枝间一掠就过去了。它不让我看清它,我目光追不上它的神秘。林间和人间差不多,短暂,一掠而过。永恒,只是诗化的一种想象或信仰。我目光一侧的老桦树,有两只飞蛾绕了一会,我就再也没寻见它。一只松鼠,就在枝叉上站立五秒种。也许是幻觉。 林间的每一个事物,都在做着一项具体的事情,这些事物制造着大自然的安静和活力。夏天的权力和时光,在这片林间运用的十分得当。争夺,拼杀。友好,热爱,它们遵从着严格的规律。我遇见一只小松鼠头朝下顺着松干跑到我跟前,我们一起为这林子,目光碰目光,互相干了一杯,为这个夏至的相遇,我们一饮而尽。叶子,蚂蚁,露水,鸟声,都有目光,我和它们,也经常目光对目光,一饮而尽。 夏至的阳光,遥远的,照在故乡的大江边,井弯道的那眼老井。当下的,照着我、身边的山坡、草叶、树。也将照耀未来。千年以后,我脚下这地儿,在夏天,将爬过一只蚂蚁。谁在树下吹葫芦丝?我闭目听。这种乐器,吹在洱海、丽江是一个味道,吹在这片林子里,是一种想象的力量——安静,时光重叠,林间渐渐开阔——一个个节气,有序地在我的想象里,完成了消失、隐藏、沉淀、变幻、复活。树下,我的目光继续往下,碰撞到坚硬的岩石,那里还活着夏天的古代。 我还坐在草上。一虫大鸣。夏虫和秋虫的叫法不同,夏虫一般带着约束,放不开,声势不大,这只是怎么了?等立秋,满山秋虫将高歌猛进——在生命的终点,还用尽气力去歌唱,仅凭这,人类对虫子应该有足够的尊敬。 又清晰地看见去年冬天这里下大雪的景色。这里重叠了很多节气。不远处的树下一头小黑驴摆尾吐气,走近,才看清是一头骡子,它的力气很大,但无法像草一样把自己传扬。